昨天零点，南京市建邺区莫愁湖畔的名湖雅居小区化粪池渗出。物业主管张金宁下井疏通，却坠入池中，扶着梯子的保安李长福见状大喊“救命”，并下井救人，不料也中毒坠落池中。尽管同事及时报警，但因救援困难，凌晨三点半，两人被救上来时，均已不幸身亡。       扬子晚报记者 季宇轩 文/摄

    事发现场

    消防员围着化粪池井口营救

    昨天凌晨1点半，扬子晚报记者赶到事发现场——位于南京市建邺区莫愁湖东路9号的名湖雅居小区内。记者看到，该小区只有一栋住宅楼，拆分成两个单元。记者看见，在该小区住宅楼北侧的一条路上，七八名消防战士正围在一处窨井盖四周。记者上前看到，窨井盖下是小区的化粪池，有小区居民称，两名物业工作人员坠入井下，此刻正在实施救援。

    “你们把绳子拽紧，我下去看看。”记者到达现场时，一名消防队员携带呼吸机正准备下井查看情况。绳子那头，多位民警和小区居民一起拽住绳子。

    据了解，此前消防队员就已经多次下井，不过由于井下有沼气而且能见度极低，因此，并不能立即确定两名坠井人的具体位置。

    大约40分钟前，家住二单元二楼的孙女士最先报了警。

    当时正准备睡觉的孙女士，听见窗外有人大喊一句“救命”，她起床下楼看见楼下的窨井盖被搬到一边，一个梯子插在窨井里。小区保安姚师傅正打着手电站在窨井盖口焦急徘徊。“坏了，小张和老李下去还没上来，你赶紧打电话报警。”

    姚师傅讲述

    老李挥着双手，在我眼前沉入池里

    “老李今年50多岁，是个好人，他是为救人才掉下去的。”在救援的间隙，扬子晚报记者找到了姚师傅，他的手颤抖着接过记者递上的烟。

    就在几分钟前，他为民警现场讲述了情况，在证词上签下自己名字的时候，手不听使唤地发抖。一句话十几个字，他写了足足3分钟，其间时不时请民警帮忙将自己的手握紧，要不他抖得连笔都握不稳。

    姚师傅坐在椅子上，抹了一把眼角边的泪告诉记者，当晚是他和老李一起值班，他负责坐在保安室看监控，老李则负责在小区各个角落巡查……

    “晚上12点左右，老李通过对讲机喊话称，负一楼电梯又进水了。”姚师傅所说的这个电梯间进水其实每隔2到3个月就会发生一次，直接原因是位于单元楼北侧的一处化粪池不通畅，导致污水通过墙壁渗入了负一楼地下室，淌到负一楼的电梯轿厢内。“把化粪池疏通了，水就自然停止渗透。”姚师傅称，小区物业主管小张平常就负责疏通。

    小张其实不小，今年40多岁，只是看起来比较年轻。姚师傅称，小张并不是专业搞疏通的，只是以前下井疏通过几次，这事就由小张操办了。姚师傅称，疏通很简单，人下到井下用竹篾在化粪池排污口捅几下，排污口就畅通了。

    老李到保安室电话联系了小张。“当时大约是12点10分，半小时后，小张就赶到小区。”姚师傅称，小张和老李两人拿着梯子就准备下井了。

    由于工作分配不同，姚师傅自己则留守保安室继续查看各处监控探头上的情况。

    “12点44分，我从监控画面上看到小张和老李两人拿着梯子站到了窨井盖边。”姚师傅称，就在移开视线的短短一两分钟后，他听到一声惨叫“救命啊”。凭声音判断，应该是老李，姚师傅下意识看了监控探头，发现屏幕上已经看不到人。他赶紧跑到窨井盖边——从保安室到窨井盖边最多也就40秒。

    姚师傅弯腰查看井内情况。“我可能一辈子也忘不了。”姚师傅说，“我看到老李已经下入井里，双手拼命向上伸，还在挥舞着，希望能抓住什么东西。”

    不过转瞬，老李就沉了下去。而姚师傅根本反应不过来伸手，其实伸手也够不着老李……

    姚师傅本想自己下去看看情况，但是转念一想，下面肯定有沼气，否则两个大活人怎么会上不来。“我围着井口转了至少半小时。”姚师傅说，他心里想两个老伙计说不定有希望自己上来，到时候肯定需要搭把手。

    困难的救援

    化粪池形如窄口瓶 消防员污物中摸人

    孙女士报警后不久，民警和消防赶到了现场，拉起了警戒线。消防战士用竹竿找到了两名坠井者的位置，随后，一名绑着安全绳的消防战士试图下井查看情况。不过很快这个方案就被否决，因为井下沼气太重，根本下不去。接着，两部空气呼吸机和救援设备被紧急调运过来，消防战士在井口上部架设了一台救援三脚架，用来控制井下救援人员的上升和下降。

    昨天凌晨2点50分左右，一名身背空气呼吸机，戴着面罩，并绑着数条绳索的消防战士在大伙的牵引下慢慢下井。找到坠井人员后，消防战士将另一条绳索绑在对方的身上，打上结后由井外战友一起用力将其拖上来。3分钟后，第一名坠井人员被成功救起，是物业主管小张，已经身亡。凌晨3点半左右，消防战士小王身着同样装备下井救人，不久，老李被救出，但人也已死亡。

    消防战士小王告诉记者，从井口到井下最深处约3米，井下就像一个窄口玻璃瓶，入口处很窄，但是井下空间很大。救人难度在于，人是漂浮在污秽物中，不好固定，另外救援人员由于全身都被绑着安全绳，不好发力。为了救出被困者，小王下井后是头朝下，脚朝上。由于光线很暗，小王在污秽物中全凭手感摸到死者。

    事件3个追问

    1 为何俩成年人下井后迅速坠井？

    民警介入调查后，扬子晚报记者观看过当时的监控画面，时间是在12点44分左右，根据监控画面显示，小张下井后刚10来秒，人就迅速滑了下去，老李在上面连拉的机会都没有。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老李身上，老李独自一人下井后，迅速滑入了井内，好像这口井有很强的吸力把人统统吸了进去。据了解，事发后，公安和安监等多部门共同介入调查，相关人员向记者表示，两人的死亡原因目前还不好下结论，不排除沼气中毒的可能性，具体死因有待法医的尸检报告。医护人员称，这口井中应该含有大量沼气，这种气体普遍存在于人畜粪便、秸秆、污水等各种有机物的密闭空间中。沼气浓的地方，氧气必然稀薄，就会使人发生窒息，严重者会导致死亡。

    2 为何由非专业员工自己来疏通？

    名湖雅居小区多名小区业主称，小区交付10余年来，下水不畅时有发生。小张很有责任心，遇到化粪池有问题，居民一个电话他就会赶回来。而据了解，小张并不是专业疏通人员，没有专业知识也没有专业工具。为何由他来负责专业性很强的疏通工作？

    该小区物业是捷达物业，该公司一名经理表示，他们一直经费紧张，因此一般的小问题没有找专业人士，只有在小张自己都解决不了的情况下才会联系专业疏通人员。

    这名经理称，平时疏通工作都是在白天，会有同事一起陪同，大半夜疏通还是第一次。

    3 事故责任和赔偿应该由谁承担？

    有相关法律专家告诉扬子晚报记者，两人是在工作时间发生了意外，应该属于工伤，所属单位应该承担赔偿责任。另外，目前事故责任还没有认定，警方会继续调查。从事实情况看，一方面，两人没有井下作业资质，另一方面，物业没有把这么专业的工作交给有专业资质的单位，这起事故的责任方也要承担相应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