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娇娇把红色小汽车泊在路边一个临时停车位上,稍一抬头,可以望见12楼那个亮着灯的窗户。她并没有下车,而是像特工或猎人一样猫在驾驶座上不动,静静地等待,她要等灯熄了再上去,给他一个血脉贲张的突然惊喜。她从包包里拿出化妆盒来,打开,拣了一支眉笔,然后身体向外倾,调动观后镜的方向,对着它画眉。画了几笔,又抬头望一眼那窗户…… 鲍娇娇喜欢主动,又任性,想见一个人了,就毫不犹豫地开车去找他,幻想像《聊斋》里的狐仙鬼魅一样出现在他面前。上一次,鲍娇娇也是这样搞夜袭。她对按部就班、一成不变的生活已厌倦透顶,江卓峰再也变不出什么新鲜花样来逗自己欢心,还没结婚就这样平凡了,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呢?不过,已经恋爱三年多了,江卓峰并没有正式向她求婚的意思,不紧不慢,不浓不淡地维持着关系。恋爱下去的结果不是结婚,就是分手,好比抛出一个硬币,最后朝上的不是正面,就是反面。她有时相信江卓峰对自己的爱坚如磐石,有时又毫无把握,患得患失。比如这些天,她恍恍惚惚的,有个预感,像传说中人死前灵异的预感一样,这一段情她恐怕把握不住了,但又不甘心。 那一晚月黑风高,鲍娇娇泊好车,悄悄地摸到12楼去,按江卓峰的门铃。她穿红色的高跟鞋,网眼丝袜,黑色的真丝短裙,还特地涂了个烈火般的红唇。江卓峰开门时嘴中含着一支牙刷,拉扯着,他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摸不着头脑,盯着她看了又看,问:“这么晚!出什么事了吗?”她闪身进去,背靠在门上,把一只手搭在他肩头上,眼睛里全是柔情,说:“我想你了……”他把牙刷拔出来,嘴边挂满白沫,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她顺势一下子滚进他的怀里去……那一晚他们爱得荡气回肠。然而,过后又归于平淡。 12点了,灯还亮着。鲍娇娇没有耐性再等,她把化妆盒收起来,拿出手机,给江卓峰发了一条微信——“亲爱的,睡着了吗?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你。要不我去找你?”过了一会儿,江卓峰回复:“我不在家……”鲍娇娇的心像被人锤打了一下似的,她抬头向上望,灯突然熄了。啊!混账江卓峰!她下了车,“呯”一声狠狠地关上车门,径直杀向12楼。她高高的高跟鞋敲在地面上,嗒嗒声在小区里回响。“一定有狐狸精在他家。”她想,眼泪差点就要淌出来,“这回我要她现出原形”。 门居然是虚掩着的,鲍娇娇一推就开了!她蹑手蹑脚走到房间门前,屏住气细听,听不到什么声息, “要不要用脚踹门呢?声势壮。”她抬起一条腿来想踹,但用手轻轻一推就开了。昏暗之中,床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完全没有男女滚过的痕迹。她马上又奔向另一间房,还是没有人。洗手间、厨房都没有人,更不用说狐狸精。她又奇怪又害怕,先是小声叫“江卓峰!”接着大声喊——突然间,有一个人影不知从哪里蹿出,从背后死死抱住了她。 窒息!鲍娇娇又一次有兴奋到窒息的感觉,记得有一天,她和江卓峰开车走在笔直的高速公路上,她突发奇想,单手握着方向盘,侧过身去,对江卓峰说:“吻我!”江卓峰连眨了几下眼睛,说:“不要命了?”她闭上眼睛,固执地娇声说:“就一会儿……”他们的唇咬在一起,车速120公里,那种刺激让她透不过气来,像飞。现在也是这样,他们紧抱着从地板滚到沙发,又从沙发滚到床上,云翻雨覆——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平静下来。她伏在江卓峰的身上,神色幽幽的,说:“我们结婚吧?”江卓峰说:“你不是说怕吗?怕婚姻生活的重复、无聊和平淡,怕失去自由和自我……”她说:“这样制造浪漫也没意思!这样玩下去,如果不结婚,就得分手了。” 罗 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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