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我吗?虫洞和时间能画成画?答案是肯定的。如果你近期走进德基美术馆,驻足在陈琦的画展面前,就会被无穷尽的虫洞和时间感淹没。作为国内一流的版画家,从南京走出去的陈琦以前画荷花、画明式家具、画瓷器,都有无数狂热粉丝,为什么突喜欢独自一人静静呆在画室的陈琦然转换风格,画起如此抽象的概念呢?而且是量子物理学概念?扬子晚报记者近日专访了陈琦。
扬子晚报记者 冯秋红
关于“画虫洞”
源于古籍善本中被虫蛀空的孔洞
“陈琦格致:一个展示和理解的实验”展览现场,虫洞的符号无处不在,喜欢独自一人静静呆在画室的陈琦茶几、乐器、砚台、镇纸、白罐、掐丝珐琅的将军罐……等等,感觉虫子爬过,所有的东西上都留下了时间的痕迹。
陈琦告诉记者,画虫洞,源于2007年去英国做个展,邀请方是欧洲一家基金会的主席,他收藏了不少中国的古籍善本。应邀住在他家中,翻阅他的藏书,陈琦看到了清代萧云丛的《太平山水图》,看到了很多被虫咬的虫眼。他突然想到:这些虫子从书的这一页穿到另一页,相当于到了另一个空间,“虫眼让我意识到生命曾经存在的痕迹,虫子的穿越有两层意义:一,现实的虫子把书咬了个洞;第二,两个维度的空间通过穿越连接起来,通过时间隧道的连接,有了宇宙的意义。” 虽然这些“虫洞”与量子物理学家穿越时空的“虫洞”理论并不相同,但却暗自相通。一层层的“虫洞”是被蛀穿的书页,也是一层层被穿透而过的时空。
也是由“虫洞”开始,陈琦的创作越来越抽象,越来越脱离具体的物象,而进入了抽象的时间和空间的更为广阔的精神世界。他希望用刻刀,能探讨宇宙和生命的本质。
关于“画时间”
哲学和量子物理学有相通之处
陈琦说,自己做《时间简谱》这组作品时,量子物理学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成为“显学”。他只是从哲学的思考点去逼近这些问题,以人文社科认知世界的方式去探索未知世界,但却和科学在一定维度上相遇相通。比如庄子把自己说成微小到尘埃里,这其实就是量子概念。
09-10年,他创作了一件符号意味很重的装置“不确定的存在”,竭力想去触摸那些隐性的、暗物质的世界,“脑中存在,看不见但又存在”。现代量子物理学认为,在五维空间里,思想、情感、记忆都是以可量化的空间形式存在,它们可以被触摸、被看见、被感知。《不确定的存在》即是把记忆、情感和思想通过“虫洞”之形,将抽象的时间和生命形态呈现出来,“谈到时间大家总觉得是抽象的,但我觉得时间是物质的,我们能够在很多的物质中发现时间的痕迹,我们能够看到自然界季节变换的颜色,能够根据岩石的断层推断它的年龄……时间在用很多种方式告诉我们它的存在。”
陈琦说自己读过霍金的《时间简史》,对量子物理学也有浓厚兴趣,但并不是做研究,而是用它来完善自己认知世界的方法,“多读科技方面的文章,对艺术创作非常有帮助,它可以激发创造力、想象力,进入到脱离现实世界的想象。我觉得,用量子物理学可以解释灵魂。”
顿悟何来
喜欢独自一人静静呆在画室
那么,陈琦是不是一个被版画耽误的科学家?回答是否定的。他说自己生来就是艺术家,小时候对理工科没有兴趣,反而年龄越大,对科学和哲学的兴趣越浓。
陈琦的履历相当光辉而顺畅。从南京艺术学院毕业后,留校任教,后来到中央美院,现在是研究生院常务副院长、博导,作品获奖无数。听闻陈琦回南京办展,不少小资人士前往打卡秀朋友圈——“嗨!陈琦!”。那么他的生死观和顿悟究竟从何而来?
他说,将绘画当做自己参悟的必修课程,绘画便是参悟,绘画过程便是对自己内心的探幽,“我喜欢独自一人静静地呆在画室,体验那种万籁俱寂中心底的脉动”。所以很多作品表现的其实是“心象”,比如《彼岸》系列,画面中有山水,有佛手,还有蝴蝶……再细看,蝴蝶的身子是一个小小的人,再辨认,这小人人就是陈琦自己的侧脸……从画中,你可以感受到佛儒道三家的融合,也可以感受到亦生亦死、不生不死的状态,一种“不确定性”的量子状态。
在《觉》《错印实验系列》《忐忑》《喧嚣的尖叫》等最新的一组作品中,陈琦将之前的《佛手系列》《荷花系列》《椅子系列》《琴系列》中的一些旧版,通过移动和错位来印制,形成了完全不同的观念和意境,穿透事物的表象来审视世界。
记者最后问他的一个问题是:哲学和科学,哪个更重要?答复是“哲学和科学都是对世界本真的一种探索,包括艺术,都从不同的维度,为我们呈现了世界的本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