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清浅静谧今夜月色皎皎那一晚,坐在山顶的水潭边,我们大声地唱着歌。歌声惊起一群林间的山鸟。 [苏州]陈喜联 深秋的月色依然清浅静谧,多少年来,从未改变,一如当初。 我记得,那一晚我们先是在大排档喝了点酒,我们把酒杯碰得“当当”作响,星辉说,喝完酒我们去爬山吧。深秋的清浅静谧今夜月色皎皎侧头望去,不远处的山卧在月色里,沉稳而安静。 就着月色登上小镇外的小山,树木、岩石影影绰绰显现着黑黝黝的轮廓。山风一吹,膨胀的身体渐渐找回了重心,火热的脸庞也一点一点凉了。星辉甩甩一头短发,说,真舒服啊!静娟的长发被风卷了起来,长裙也飘啊飘的,朦胧间,像一个亭亭玉立的仙女。静娟说,我要把这个美好的夜晚永远记住。这时,我听到了她抽泣的声音。
我不知道说什么,今夜过后,我们三个人就要各奔东西了。星辉说,我们来唱歌吧!那一晚,坐在山顶的水潭边,我们大声地唱着歌,歌声惊起一群林间的山鸟。让我想想,我们唱了些什么,应该有这首: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肯定还有这首: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抱歉,要不是百度,我已经记不全这些歌词了,时光,真的过去了太久,太久。 我还记得另一个月夜。小镇仅有的一条街道灯光昏暗,有一些飞虫在光影里转圈。小学的操场没有灯,刚粉刷过的围墙在月下泛着莹莹的白。白天,校长说那墙壁太白太单调,最好画一些运动健儿的图画。别的老师都有家有小的,只有我们三个住校,有着大把大把的空闲。静娟的工笔画是出了名的好,我尤其爱看她画的仕女的纤手,修长又柔软。静娟用一个下午画了十来张胶片,跑步的、投掷的、打球的……小小的胶片上,每一个人物都栩栩如生。晚上,我们把学校仅有的投影仪搬到操场上,胶片影像投射到雪白的墙上,白墙壁立刻生动起来。我们在墙壁上描啊画啊,再刷上五颜六色的油漆。一幅完成了,挪一下投影机,换张胶片,接着来。那晚的月儿真大,亮堂堂的,照着小学校里三个忙碌欢快的身影。 更多的月夜,我们做更多有意思的事情。星辉的字是全校最好的,不管是钢笔字毛笔字还是粉笔字,个个遒劲有力,根 本不像一个女孩儿写出来的。她在辅导区的写字大赛中拿了冠军,参加市里的比赛,拿了二等奖。无数个夜晚,我们在办公室练字,我的字是最糟糕的,看了星辉的字,就更觉气馁。星辉有的是耐心教我,直到今天,我还记得她说的,横要“蚕头燕尾”,撇要有“尖”,捺要有“脚”。那些夜晚,我们在一起练字、画画、弹琴、唱歌,等夜深人静,才在月色下穿过操场,回宿舍休息。 星辉和静娟,都是代课老师。而画画不如静娟,写字不如星辉的我,却是唯一的师范毕业生。星辉说,我要好好练字,争取转正做语文老师。静娟说,我要好好画画,争取转正当美术老师。我说,一定行!我们三个要永远在一起! 那个登山的月夜,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星辉因为参加工作晚了一年,没有资格报名最后一次代课转公办的考试;而静娟,因为差两分,名落孙山。 那晚过后不久,我恋爱了,随着为人妻为人母,和她们的联系也越来越稀疏。几年以后,我离开了小镇,而星辉,也回了她苏北的老家,从此天各一方。十多年后,我接到静娟的电话,她说买了几台车床,开了家小厂。我一时难以反应过来。那双画画的纤纤素手,怎么能和车床联系在一起呢?今夜,又是月色皎皎,叫人不由生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的感慨。那曾经充满活力,带着憧憬的心啊,已历尽沧桑。千帆过后,远方的你们,一切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