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扬子晚报记者 孔小平

  摄 | 新华报业视觉中心记者 尤晓源

  周星驰《美人鱼》的票房，在一段时间内都注定是票房神话了，而这一轮周星驰史无前例地开启20城亲自路演，所到之处也都是一场全民狂欢的节奏，被粉丝称为“活久见”。《美人鱼》上映前的1月底，周星驰来南京宣传，扬子晚报记者获得了难得的专访机会。

  采访完的感觉就是，毕竟电影中的周星驰是有配音的，所以记者没有找到那个癫狂的周星驰。跟大部分香港演员一样，他说起普通话来也有断断续续的通病，很惜言，但那份童真还是会不断地乍现一下，让人心生惊喜。满头白发的周星驰已54岁，没有了高处不胜寒的姿态，友好有分寸，但在各种细节和话语的留白里还是能感受到那份无敌的寂寞。  

  三年拍一部

  那个曾经满脸胶原蛋白，用无厘头搞笑，逗乐了几代人的周星驰，早就是一代人生命中的一部分，当他走进会议室时，记者看到，粉丝口中的“星爷”确实老了，鸭舌帽也遮不住一头白发，戴了一副黑色框架眼镜，就更难找准他的眼神了，这次他穿着自己设计的带《美人鱼》LOGO的黑色卫衣，运动裤加休闲运动鞋，姿态是闲适又轻松的。

  采访时，他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一屁股坐到了桌子上，两条腿腾空晃动着，略拘谨地左右打量着会议室里的人，与记者印象中的电影里那个“哈哈哈哈”魔性大笑的星爷完全不同。再聊起来又发现，他很寡言，安静甚至有点腼腆，而且采访过程中几乎不会直视记者，眼神总是看向左边或右边，或者就干脆低着头回答，完全和电影世界里的他不同，所以记者挖有效信息也是费了一番脑筋。 

  周星驰离开大众视线3年，这期间他忙了一部《美人鱼》，裹挟着情怀和环保等话题，票房已刷新华语影坛，拥有庞大粉丝的他站在华语电影的金字塔上。记者问他，为什么始终控制在两三年才拍一部。周星驰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大家都嫌我慢，都在催我，但是能三年拍一部，我已经是尽了我最大的努力，所有的东西要做到我的最好水平，反正我觉得是需要3年的，反正我就是不能再快了。打磨剧本、后期特效等都需要时间，重点是，水平要最高的话，我真的需要时间。还有，反正我也不够聪明，如果我再聪明一点，也许能快一点，我也是没有办法。”他几乎要摊手了，很无奈地求所有粉丝别着急。

  既然三年磨一鱼，那么票房方面呢，周星驰给出的答案一如既往地中规中矩：希望观众喜欢就好。

  还演戏吗

  看到了“活的”周星驰后，记者也觉得他大概是演不动了，跟在电影中见到的完全不是同一个人的感觉。但记者还是问了几乎每个记者都会问的问题：“你怎么没在《美人鱼》里亲自演一个角色？”他给的也是一个标准答案，“我想演八爪鱼的啊，但是罗志祥看到这个角色后，被他抢走了啊”，还有邓超这个“无敌”的角色，他也想演的，但是也被“抢”了，他还调侃道，自己也不好意思出演美人鱼啊，“这个世界是很残酷（他说成cao）的，你们都抢我的角色，都是竞争，弱（他说成yue）肉强食。”弱肉强食，四个字，因为他的粤语普通话，在他嘴里绕了半天，也没绕对，把记者也是逗乐了。 

  记者不死心地继续问，那以后还演不演戏了？周星驰有点急了，他的解释是：“我也不是不演戏了啊，只是没有适合我的角色。其实我就是谁都想演，最后就只好当导演了，因为当导演可以每一个角色都来一遍，其实也不止一遍，来好几遍，最过瘾了”，又补充说，“我都54岁了，演戏那么多年。我觉得既然有那么多好演员，应该给空间让他们发挥，更应该让大家了解邓超、林允他们多能演戏。”

  这次撇开《美人鱼》的口碑，大家都一致认可：虽然周星驰没有亲自演，但是电影里依然到处是他的影子，依然是那个满怀童心的周星驰，而观众看着他的影子，照样能笑到cry。

  记者问他，自己拍过的这么多作品里，觉得哪一部最好。周星驰想了一下说，不觉得自己以前的作品有多好，“我对我之前的很多作品都很不满意啊，所以都一直想做一个真正的好电影，我还在朝这个目标去。” 

  再问他未来要拍什么类型的电影时，他有点挠头地说，《长江七号》啊什么的都是童话，或者动作片啊爱情片啊。然后他就陷入了沉思，没回应了。旁白的邓超提醒他说：“你说你要拍悲剧的啊。”周星驰立刻回过神对记者：“哦，对，悲剧、喜剧，都有可能啦，我都在准备啦。”

  周星驰被称喜剧之王，记者当然也要问他对喜剧电影的看法，尤其是当今的喜剧电影，不过，他没有直接评价，他这样告诉记者，自己从小的偶像就是卓别林，到现在都还是，“你看，现在有那么多的效果和技术来辅助电影，但我依然还是觉得卓别林的喜剧是最好的，那时候什么技术都没有，完全靠表演和动作，却留下了那么多的经典喜剧，所以说是伟大的卓别林。” 其实这多多少少也能看出一点他对当今喜剧或者对自己喜剧的一些看法。

  无厘头体质

  虽然“活的”周星驰压根跟银幕形象不同，但那天下午的采访中，记者还是捕捉到一点周星驰的无厘头体质的。因为当天有很多影迷参加互动，甚至还有混进采访室的，这位姑娘当时就站到椅子上，对着周星驰大声说：“星爷，我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如此突兀和措手不及，让正在给记者签名的周星驰露出了他电影中那种戏谑的表情，笑着起哄似地回头对她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于是这位姑娘就一遍又一遍在大声重复这句，成了一个很有趣的背景音。

  而当记者问为什么现在他的电影都锁定春节档时，周星驰说，因为春节七天都在忙着“恭喜发财”，每天都想着怎么发财，跟《美人鱼》的主角很像啊。就连主角邓超也说，剧组每天都像在过年。对邓超关于“你居然让我穿透视装”的小反抗，周星驰偷笑地回答说：“你浑身肌肉，不穿透视装的话，就太浪费了。”  

  想必看过《美人鱼》的人都记得，其中有一段警局报警的笑点，简直是百分百的笑点，那里面呈现的多张美人鱼剪纸，其实都是周星驰设计的。记者问他怎么想到的，他的回答是：“我也不知道啊，我从小就在思考美人鱼的形状，比如它有没有可能是左边和右边啊，或者是身体不同部位的结合，反正我脑子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就把它们放到电影里了，而且八爪鱼也是我设计的啊，我从小就特别喜欢画画，画得很好”。说到这里，估计很多人会想起李安曾对周星驰有一句这样的经典评价“周星驰的东西是小孩子的东西，很难拍，我（指李安自己）拍不出来”。 

  采访周星驰，怎么能不问咸鱼这个梗，何况，这次《美人鱼》里也用到了，在预告片里就有一段。大家都还记得电影《少林足球》里面有一句经典的台词：“做人如果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分别”。电影，一直是周星驰的梦想。从考无线电视艺员训练班，到不断地跑龙套、做主持、演配角、主演、做导演，其中多少辛酸与汗水，孤独与寂寞，又有多少人能够体会?敢做梦，执着于梦，让他从周星星成为星爷。

  记者问他说，这次《美人鱼》里也有咸鱼。周星驰是这样说的：“咸鱼不是一直都有的嘛，这么多年我就是一条咸鱼，咸鱼呢，就是，嗯……是我惯用的，我本身就喜欢吃咸鱼。” 

  暖男与夹生男

  周星驰在大银幕上曾演过各种风华绝代不可一世的人物，但在现实生活里，他真的是行事低调，很少向公众袒露自己戏外的一面，从来都回避谈及情感话题。说起来，唯一一段关于感情的视频，就是那个柴静对他的专访，当时柴静问到他的感情问题，画面中那一幕估计让一众粉丝无比心疼，他正色甚至有点不自信地反问柴静说“我还有机会吗”，他面对媒体总是说自己老了，没有机会了。不过这次路演，为了记者们稿子的标题着想，他说自己还是“星仔”，说自己是90后。

  采访中唠起家常，你会发现，厉害如星爷，其实也是个暖男呢，但他的情商貌似不稳定，夹生的时候也是让人很难下台的感觉。 

  他告诉记者，孙俪曾去香港探班邓超，得知孙俪跟他一样爱吃鱼，他就张罗了鱼宴请他们。吃饭中有一条鱼就剩下鱼头和鱼尾，邓超顺嘴说，孙俪好爱吃鱼头，周星驰就把刚准备放进嘴巴的鱼头又放下来，给了孙俪。过了一会，到了鱼尾，邓超又说孙俪也爱吃鱼尾，周星驰又赶紧夹给了她。跟记者说到这里，周星驰“哈哈哈哈”魔性地笑着说“这是我的荣幸”，何况孙俪也是他的粉丝，最爱的是《唐伯虎点秋香》。

  不过采访中记者发现，星女郎林允好像没有得到这样的待遇，之前记者请林允评价周星驰，林允说，“星爷工作很认真很严肃，生活中像个大小孩，对了，他功夫很好”。周星驰假装一脸不满地说：“哎，不要老说功夫了，应该说我像哥哥啦。”

  星爷还向记者调侃林允：“林允拍完电影后，不得了了，她的游泳技能何止是更好，她已经可以在水族馆表演了，林允，你往后是不愁了，根本不担心失业，你现在离鱼类就只差一个腮。”

  说到从12万人中选中林允做“星女郎”，周星驰的回答又体现了他无厘头的本色，他自己一边说着一边笑着告诉记者：“本来就不需要她容貌美的啊，哈哈，林允有一种未知野生物种的气场，而且她很能吃，适合故事的设定，她与鱼的特性是一样，你知道吧，哈哈哈，鱼是一边吃一边拉的，林允就是一条鱼啊。”记者当时一边听也是一边笑出内伤，可是他还在继续调侃。说到游乐场林允吃鸡的那场戏，林允表示自己是第一次拍戏，不知道怎么去合适地表达感情，就NG了很多次，周星驰插话：“我觉得你是故意NG的，因为你最喜欢吃鸡。”主持人打圆场：“她吃了这么多也没有变胖啊！”周星驰继续：“其实她挺胖的。”让林允一时语塞，不知怎么接话。记者觉得星爷这种当众调侃女演员的样子，是不是特别像《功夫》里那个抢棒棒糖的星爷，也表明他与女生的相处，缺少一点点情商呢。        

  采访手记

  整个采访过程不说春风拂面吧，但至少打破了记者之前的印象，因为之前香港媒体都说，周星驰很难搞，脾气差，没人缘。各路影评人媒体人也把周星驰的生平细节扒得一清二楚，感觉他离普通人要远一些。

  但综观这些年的新闻报道，进军内地影市的周星驰在内地媒体眼中并不难搞，你看，他会跟其他导演一样马不停蹄地跑上十几二十几个城市的路演，不厌其烦地回答不同媒体递来的同样问题。那个难搞的周星驰，正在试图变成一个温和的周星驰。也许是因为周星驰老了，演不动戏了，所以他不再对抗这个世界，而是试图与这个世界握手言和。

  由此周星驰的性格多了包容，在接触陌生人这件事上慢慢少了抗拒。不时还会在媒体面前，流露出孩子气的童真，据媒体报道，这轮宣传中，有摄影记者协商拍照事宜，他就主动横躺在沙发上，摆出了片中那条美人鱼的造型，把记者和宣传们都吓坏了。尽管他管这叫“幼稚”，觉得几十岁的人了，“还算萌吗？”但就像他说的，心理年龄越来越小了，也柔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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