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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界美不美,每一个将要扬帆起航的人其实都未可知,但美丽的期许,到底可以给我们一些力量与安慰,以抵抗那心底深处的迷茫或恐惧。当然,有些时候,我们是乐于抱拥这新世界的,美丽期许甚至成了彼岸的光环,指引着脚步一往无前,却忽略了那金边中心的乌云密布。 这样的解读,搁在我最近看的两部电影上,似乎也说得通。一部是《崭新的生活》,另一部是《芭比》,同为韩国电影,连小主演都是有着一双天真良善眼睛的金赛纶。前者改编自导演自己的童年经历,讲述上世纪70年代,九岁小女孩珍熙因为新妈妈的到来而被亲生父亲狠心送入教会经营的孤儿院的故事。后者则通过韩国少女顺英与美国少女芭比之间一段纯真友谊,揭开了一段非法获得移植器官的卑鄙交易。 之所以说抱拥新世界,是因为两部影片里的小女孩都要面对被领养的现实。《崭新的生活》里,身处孤儿院的孩子最期待的莫过于等来一户好人家,令他们“山鸡变凤凰”,于是别有心机的会把自己装扮得懂事温顺、聪敏好学,极尽谄媚讨好之能事。《芭比》中,女主角顺英的妹妹顺子因嫌弃原生家庭的落魄,对美国生活满心期待,进而用仅会的几句英文与来领养姐姐的“美国父亲”套近乎。 同为领养题材的儿童电影,情节并不波澜起伏,俯拾皆是生活点滴,颇为凑巧,结尾也都用到了一个小女孩在机场的画面。《崭新的生活》里,珍熙最终一个人踏上飞赴巴黎的旅程,望向舷窗外,她忆起了黑暗中坐在父亲自行车后座的情景,温暖而踏实,这更像一个“归家”的隐喻,落地后等待她的将是全新的养父母。而这一切均源自她拜托孤儿院的院长打探父亲的消息,却被告知对方已经搬离原住地,显然对方不想再与她有瓜葛……何其残忍?珍熙心中所剩无几的期望彻底幻灭。然而人就是这么奇怪,当意识到连最可相信的人都无法依赖时,反而会接受命运的无常,并试图在这无常里寻找变好的可能。不过,导演并没有给我们更乐观的镜头表达,结尾处是珍熙独自走出海关的正面像,迷茫和忐忑挂在她的脸上,她还没和养父母接头,影片已经戛然而止,开放式结局给了观者一种对未知的想象。 类似的处理,在《芭比》中运用得更炉火纯青。顺英因疼爱妹妹将远赴美国的机会让给了顺子,但影片过半,观者已明白这无疑是一条送死之路,芭比的爸爸根本就是利用跨国收养来达成为小女儿换心的目的。顺英、顺子还有父亲都是不知情的,他们的叔叔和芭比的父亲以及芭比却是了解的,这样的关系设置注定会遭遇人物内心的挣扎,好在导演给“坏人们”留了稍显温情的一扇窗:芭比的父亲不忍拿芭比好友顺英来换心,继而选择顺子;芭比在得知真相劝父无果后曾想要撕毁顺子的护照;顺英的叔叔问芭比的父亲,顺子的心被取出后还能存活吗?只可惜,这些一闪而过的人性良善还是被各自的私欲打败。 导演在此结构了一场令人泪奔的告别:离开韩国的前夜,芭比受不了良心折磨,来跟顺英道别。两个语言无法交融的女孩,倾述了彼此的心声。芭比向顺英致歉,告诉她自己为妹妹生病而难过,希望妹妹健康快乐。顺英嘱托芭比,妹妹虽不懂事,但心地不坏,希望她像待亲妹妹一样对顺子……两个深爱妹妹的女孩的心理被描摹得淋漓尽致,幸亏她们语言不通,否则将是多么残酷的对峙?只是这背后锐利的触角却全部伸到了观者心里,毫无转圜。你已经很痛了吗?不,导演还没打算放过你。最后的最后,顺子随“养父”出现在了机场的升降梯上,与珍熙截然相反,她背对镜头,消失在扶梯的顶端,等待她的不言而喻,没用正脸大概是导演至此最为隐忍的留情。 张旻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