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淡淡蓝

  1

  两个月前，豆豆就旁敲侧击又装作若无其事地问我：妈妈，你有什么心愿呀？

  我的心愿当然是你能成为学霸喽！

  嘻嘻，算我没问。

  我穿鞋的时候，他会拿起我的鞋研究一番，假装随口一说：妈妈，你这双鞋是36码吗？

  三番五次这样，我的警惕性冒泡了：这娃，是在琢磨什么事呢？

  某个周末，豆豆说要陪同学去逛街，我说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可逛的？豆豆说，同学看中了一双鞋，想去试穿一下。

  不一会儿，他在QQ上发了一双鞋让我看，全黑的轻便跑鞋，鞋口是紫色的镶边。

  鞋还真是蛮漂亮的，难道他想要给我买鞋？

  我赶紧回他：你干嘛！你千万不要给我买！

  他：你就说好看不好看嘛。

  我：这是男款还是女款？

  他：男的。

  我如释重负，同时又夹杂着一丝隐隐的失望：这男款怎么那么娘娘腔？！

  过一会儿，他又发了一张图片问我好不好看，这回，是男鞋。

  那么，是我自作多情了？

  但还是在QQ上提醒他：千万不要给我买鞋啊，这种鞋又贵又难看！而且不是我的菜！

  2

  豆豆逛街回来的时候，我躺在床上看书。

  他探个脑袋进来，摊了摊手，神秘地笑：我什么也没买。

  一分钟后，又抱了个篮球进来：不对，我买了个篮球。

  我嗔怪：你又买篮球！

  他继续诡异地笑，盯着我的眼睛：哎呀妈妈，我怎么感觉你很失望？

  我忍不住扑哧乐了：失什么望，我就是担心你给我买了我不喜欢的东西。

  他大笑：哈哈哈，你就是失望了，哈哈哈哈！

  这什么人啊，这什么娃啊，我一脸黑线：滚滚滚……

  可是好像还真是有点失落呢！

  双12，我盯着手机看一件大衣的细节图，豆豆的脑袋又钻了过来：妈，你要买这件大衣啊，不好不好，不配。

  什么配不配的？好奇怪。

  他自知失言，赶紧又顾左右而言他：我的意思是说，你这件大衣不大好配鞋。

  你懂搭配吗？我翻了几个白眼。

  他又加一句：你应该买一件黑白相间的大衣。

  你是不是真给我买鞋了？鞋在哪儿？什么样的？让我看看？你究竟想搞什么名堂？

  他嘻嘻嘻嘻笑个不停，赶紧否认：没有啊没有啊没有啊……

  那你究竟想干嘛，为什么要这么神秘！

  他有点绷不住了：哎呀你别问了，反正你等着瞧吧，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哼哼，惊喜！我好担心会是惊吓来着！

  趁他不在时，我到他房间偷偷搜查了一番，无果。

  但总觉得空气中有一种奇怪而神秘的气息在悄悄流动。

  3

  上周末，豆豆说要和同学一起去给另一个同学买生日礼物。

  他另一个同学和我同一天生日，哈哈我们很有缘，有一年他同学竟然问豆豆：我要不要给你妈妈准备一份生日礼物？

  很可爱的孩子。

  临走前，豆豆忸忸怩怩，欲言又止，欲言又止。

  妈妈，哎，我想和你说件事。哎，又不想说。

  说吧说吧，我不骂你。我以为他又是考砸了或者做了什么坏事。

  ……哎，是这样的……我不是要和同学去逛街吗？我在想，你是不是试试那双鞋，如果大小不合适我就去换……哎，可是这样就没有惊喜了呀……哎，都怪你闹，好了好了，我全都说出来了……已经没有惊喜了……

  我的表情是惊讶的：

  什么，你真给我买了鞋？你什么时候买的？鞋子究竟在哪儿？是存在商场吗？可是买了这么长时间，你有和营业员说好不合适是要退换的吗？……

  他伤心欲绝：你看你看，惊喜都被你自己给搞砸了……

  又有些愤怒：那么你究竟要不要先试一下？

  虽然很想看看他究竟给我买了什么样的一双鞋，我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试了，让我们把这个神秘的惊喜真正留在生日这天吧。

  他很开心：你真决定不试了？那你答应我不要偷偷去找来看好不好？而且无论你喜不喜欢，你都不要退也不要换，我保证这肯定会是你所有鞋子中最舒服的一双，而且最漂亮！

  我郑重地表态：好，我绝对不偷看也不退不换。

  他高高兴兴地去给同学买礼物了。

  他前脚走，我后脚就去了他的房间，翻箱倒柜，没有。

  去客房，翻箱倒柜，还是没有。

  算了，不找了，这是孩子给我的惊喜，我应该耐心等着他亲自为我揭幕是不是？

  4

  在楼下呆坐了一会儿，想想还是不死心，搬了把梯子，往高处的柜子找。

  在储存被子的夹层里终于发现一个鞋盒，我的心怦怦怦跳了起来。

  会是一双貌美如花的鞋子吗？

  打开盒子的那一瞬间，我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这是一双多么丑的鞋子啊。

  黑白相间的大衣，原来，他是想我用来搭配他买的不黑不白的这双鞋。

  我想像了一下我穿上这双鞋，似乎挺适合去菜场买菜，嗯，或者是去广场和大妈们一起跳小苹果。

  苍天啊，为什么这个孩子，他跟了我混了18年，一点点都没有吸收我的风格和品位呢？

  真的有“熏陶”这回事吗？那么，他一定是熏陶了某人的“乡村爱情”风……

  我悲伤地把这一双完全不是我style，我也没有任何一件衣服可以搭配它的巨丑无比的鞋，又按原样塞进了柜子。

  我后悔我答应他“绝对不退不换”了！

  这样丑陋的一双鞋，要做到不退不换，那真是如鲠在喉啊。

  可是我的眼前冒出豆豆说“我保证这肯定会是你所有鞋子中最舒服的一双，而且最漂亮！”这句话时晶晶亮的、期待的、兴奋的眼神，我突然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我可以不喜欢他买的鞋，但怎么可以漠视他那一颗纯真朴实温暖有爱的真心呢！

  想起一些细节，体会到了他的用心。

  豆豆对衣服没有要求，但对鞋子要求甚高，因为爱打篮球，有时会求我们给他买限量版的球星款。

  每次整理他的鞋子时我都会说：你看你看，你的鞋子都那么好，我都没穿过你这么高级的鞋，是不是穿了特舒服啊？

  有时候我们一起去走路，我套上我在淘宝买的几十块钱的布鞋，就会感慨一下：哎，什么时候我也买一双你那样的鞋专门用来走路好不好？

  我想，一定是我的这些话长在了他的心里。

  而这双鞋，他是积攒了几个月的零花钱才能够买下呢？

  此刻，这双鞋正穿在我的脚上。

  这真的是我穿过的最舒服的鞋，虽然，它看起来还是那么丑。

  奥斯卡是不是可以考虑颁发我一个最佳表演奖呢？因为，我让豆豆相信了我是真的喜欢这双鞋。

  也兴许，并不是表演。是连我自己也并不自知的，我真的爱上了这双鞋？

  豆豆说：妈妈，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我希望你穿着它去运动，去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