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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二刚 上世纪八十年代前,马桶是每家过日子必不可少的硬件。姑娘出门,马桶还是陪嫁的礼品,贴上囍字。人家一般都是将马桶放在房间的床头,或用一块布帘挡一下,也不知其臭,习惯了,家家如此。 我们家在润州的一个巷子口,每天早晨都会有拖粪车的过来,铃铛一响,家家就先后拎着马桶出来,倒完后,井边就传来一阵唦、唦、唦的刷马桶声,再拎到门口晾干。长长的巷子,每户门口一个马桶,嘿,当时没有留张照片下来。 人用的马桶为什么叫马桶?汉《西京杂记》上有:汉宫廷用玉制成“虎子”,由侍从拿着,以备皇上随时方便。“虎子”即便壶,其造型为卧虎,虎口大张,尾卷起成把手(或是借飞将军李广射虎而得名)。民间又叫“尿壶”或“夜壶”。据说到了唐代,因李世民的叔叔叫李虎,避其讳,便将这大不敬的“虎子”改为“马子”了。现在地方上还有叫马桶为马子的,马的名声就这样被欺了上千年。民间所见多为木制的,在香港九龙“瑞士号黄金皇宫”居然还有金马桶,你如不敢相信,可以去看看。 欧阳修有“余平生所作文章,多在‘三上’。乃马上、枕上、厕上。”厕,现在也叫卫生间,后来有女人说上一号,一直不懂,一号怎么就是上厕所?七十年代我去浙江农村写生,看到所谓的厕所,是在茅棚下面挖一深坑,埋大茅缸,支架上搁一块木板,且男女不分。冷风穿隙,真不堪一蹲。相比起来,城里的厕所要像样些,男左女右,都写有大字,有的门额上还弄上“听泉”、“听雨”的雅号。若家里马桶紧张时就可去上公厕。公厕的蹲坑实为一条水泥沟,常常是臭气熏人。熟人碰到一起,相互递烟,或拿一张报纸,打发时间。 1985年我分到了楼房,从此就告别了倒马桶的年代。每户卫生间都有个白瓷的“蹲便器”,已很满足。蹲便器没有水箱,尚需用桶接自来水来冲。市场发展很快,不久就普及了“坐便器”,坐便器将水箱设计为一个整体,屙完后一按,哗!就行了。坐便器上面又加了盖子,至此已很完善。但我们习惯还是叫马桶,家居店销售牌上也还是写“马桶”。 一天去江教授家玩,他家的马桶考究,马桶旁放着两本书,有一本就是我的《随笔》,江说:“能放在厕所间的书当是特别待遇,说明我每天在看,放在书架上的书,多是做样子的。”想想也是,好在他马桶旁还放了一点玫瑰香,马桶盖还是用绒布裹着的,温馨。近来去一家饭店,发现马桶盖更考究了,不知谁又发明了一种电动的,还可调温适应屁股,屁股一离开,马盖就会自动盖上冲洗,真是考究不尽。 从“虎子”到“马桶”,再到如今现代化的“坐便器”,瓷也罢,玉也罢,金也罢,再好也只是给人排去臭秽的东西,登不了大雅之堂。终于遇到了一个别具慧眼的法国艺术家马塞尔·杜尚,把这实用的“小便池”(也就是我们过去叫的“虎子”)给签上大名,堂而皇之地供上了艺术展厅,美其名曰:“泉”。从此世人就用艺术的眼光来相看它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