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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王宣淇 日子不经过,转眼已是2016年,写不了年度总结这类文字,因为一切太匆匆。 这几天我又给拉进一个新的微信群,名叫“大修厂的孩子们”,全是儿时的小伙伴,时隔二十多年,竟然一个拉一个地找到一起,仿佛冥冥之中有部时光遥控器,带我们回到过去,我们叫着各自的小名,辨认着对方,一点点拼凑童年的记忆。 二十多年前在老家,我们同住在一家大型器械修造厂的家属区,简称大修厂,工人们有的来自当地,也有从乡下上来的,再加上南京、无锡等地的知青,也算是五湖四海了。 虽然我们家搬走得早,但是小伙伴们对我仍印象深刻,一致觉得我家很神秘,因为爸爸用一根老长的竹竿从隔壁公司接了电,因此全厂停电时,只有我家的灯还亮着。 我很惊讶,像被催了眠,想起很多细节,门前的大树、漆成绿色的铁床、我瞒着爸爸偷偷收养过几天的灰猫、厨房后面的菜园、对门与妈妈吵过架的讨厌邻居,和人生第一次受到过的惊吓。 那时候的夏天常有人背着木头箱子,走家窜户地卖冰棍,小孩子们自然是馋得要吃。 我顶多四五岁的样子,和当时要好的邻居毛健弟弟,在家门口正玩得一头汗,一听到冰棍的叫卖声便丢了魂似地跑回家要钱,再出来时,卖冰棍的已经向前排房子去了,我们俩看着手里好不容易要到的零钱,怎么也不甘心,便一排排房子地找过去,那个人似乎总快我们一步,永远在前面,我们不知不觉跑到了最前排,跑出了家属区的大铁门,记忆里从没自己离开家这么远过,比我小一岁的毛健弟弟也傻头傻脑地跟着我走出去,直到马路边,也没再见到那个卖冰棍的,我们失望地看着宽宽的柏油马路发呆,不知道该回去还是继续追。 一辆很大的卡车在我们面前停下,两个胡子拉碴的中年大汉,走到我们身边,突然一人逮一个地,直接把我们拎在手上,像捉小鸡、小鸭,他们肆意地大笑着,说我们乱跑,要把我们拐走、卖掉……我的天!竟然真的有坏人,以前常听的坏人拐小孩等可怕故事,瞬间被激活,我和毛健弟弟惊恐万分,大声哭闹起来,不敢相信它竟然发生在我们身上,有一瞬间,我在心里哀求着毛健弟弟和我不要分开,因为他比我年纪小,一个人会更害怕…… 就在我们哭叫得肝肠寸断时,坏人们把我们放下来,周围似乎有人在笑,我们也顾不上想到底怎么回事,飞快地跑回家去,找妈妈哭诉,妈妈也笑了,我很愤怒,怪她不明白事情的严重,心里又难过起来,妈妈才解释道, 那两位是厂里出差刚回的驾驶员叔叔,看见我们两个小孩在马路边很危险,就吓唬我们,好心送我们回宿舍区呢,事情会有这么简单吗?我小小的心里好久不能平复,那个家属区的铁门槛好几年都不敢随意跨出去…… 后来的大修厂经历了改制、破产、拍卖、拆迁,大铁门自然不复存在,大家都住在不同的城市和地区,很多人再也没有见过面,我们都无比怀念从前。 那次大人们一时兴起和小朋友们开的玩笑,却这是我人生第一次体会到恐惧,再和毛健弟弟提及这段时,正好是15年的最后一天,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奶爸了,仍然叫我姐姐,并祝我新年快乐,我的心还沉在旧事里,老家和南京、过去和现在像是两座飘忽的城,浮生若梦的感觉笼住了我,儿时家中的灯在心里不可遏制地亮着,长江路、新街口,处处都是过节的人群,我却只想去那亮灯的地方,好像世上只有这一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