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人普遍崇尚奢侈品。情书实在是如假包换的奢侈品,却并不在现代人崇尚之列。于此,我们不难看出现代人在物欲下的浮躁和欲求。都说现在的人怎么动不动就离婚了呢?我想,或许是没有对爱的信靠,物质和欲求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彼此的联接击碎。这么说来,情书这个奢侈品真的是可以让夫妻间相爱的好东西。有时候文字可以带来信念,带来那种柔软感觉持久地渗透,可以带来心底的包容和宽广。若我们现在仍有情书可写,那真是幸福。
编 者
惜墨如金的二寸半纸条——
书不在长,字字有情
那年正月十五元宵节的中午,忽然“嗖”的一声,好像一只蝴蝶飞进我的窗口,小心扑通了一下,抬头展眸向外一瞅,是那人翩然离去的身影。纸折叠的飞机,贼机灵,贼轻盈,贼袖珍,降落在近距离。里面木有“去年圆月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情深深雨濛濛,赫然在目的乃一套12枚金鱼纪念邮票,包裹的作业纸上飘逸着三个字“仙女庙”——他的家乡地名。集邮,我所爱也,投我所好,赠我所缺,谐音双关,语含禅机,暗合学校刚组织观看的越剧电影《追鱼》之“追”,不愧星云大师故里走出来的一介书生。妙(庙)敲木鱼,纵为仙女,芳心亦若一池春水皱起圈圈涟漪。
同学少年,这不是投石问路的情书首日封。贴有球状纪念邮票的信笺,才是那人第一次抛过来的试探气球。开头称我某某某同学,正文有一事相求,据说你所在县城有座顺治年间玉带桥,可否告知属实不?结尾同学某某某,年月日。很平常的平信,尽管纳闷何从了解我家详细门牌号码,但可木有往深处想,当即回复有,就在寒舍附近云云。爱情需要冒失鬼,贼心眼,选择正确的时间,找出正确的借口,发射正确的丘比特之箭。情书考情商,得承认这家伙,高家庄的高。
情窦开情感燃情意飙升,两地分居,鸿雁传书,青鸟殷勤,一发不可收。“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那人情书核心悄然变化,得寸进尺。某某某去了姓简称某某,不忘小心翼翼呈一句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接下来剩了名末字某,故意问不介意我这样喊你吧;紧接着加了让人脸红耳热羞答答我的你的亲爱的前缀。贼胆越来越大越放肆,形式大于内容,内容衬托形式,要的就是亲近亲切亲密。明知个中“直教生死相许”,好端端忽略了高傲矜持含蓄,怕惹其难堪失落沮丧,由不得不跟着感觉走,“不辞遍唱阳春”,甜蜜蜜喊顺从了口。
随着工作调动解了分离之苦朝朝暮暮相厮守,情书成了昨天的故事。世纪之交六月六晒书节“曝书箱图画于庭,云蠹鱼不生。”面对橡皮筋束的一扎扎发脆发黄发淡的“旧船票”,那人轻描淡写地启奏烧了吧,小女初长成矣,莫一不小心捡了一地鸡皮疙瘩。还未等我下懿旨,凤凰就涅槃了。也罢,真金不怕火炼,见证了岁月罗曼蒂克的一张张纪念邮票珍藏温馨完好,看看邮戳曾经的字眼就如涓涓细流飞溅跳跃穿越于记忆深处。
殊不知近日出门买菜忘带手机,回家餐桌上压一留言条,“老婆子接电须外出几小时勿念老头儿即日”,一十八字文不加点段不分行。已然玩溜了短信彩信微信,冷不溜秋横空出世久违熟悉遒劲的字迹,大有相见恨晚的惊喜。自打上了贼船摇啊摇摇到甲午马年立交桥,冤家,写情书的时间到哪儿去了?惜墨如金的二寸半纸条,释放的魔力魅力吸引力,远超玫瑰巧克力滋润滋养滋护我的温柔。毫不犹豫藏进过时的呢大衣口袋里。书不在长,有字则情哟。 工山飞月
我盼望的是“云中谁寄锦书来。”
雁字回时 冰消雪融
年过完了之后,我收到了一张迟到的贺卡。上面画着几枝迎风的翠竹,两尾嬉戏的锦鲤。当然还有字,清秀中略有些拘谨的字。
我把它放在两个蓝色文件夹中间,只露出一点点红色的边儿。不能大模大样地摆在桌面上,因为它不太适合办公室的氛围。也不能完全藏起来,因为我想看见。
工作间隙,我时不时地望一眼那个红边儿,同时在心里微微地笑。我基本上猜得出,多少年没有给我写过一张字条的木木,突然给张贺卡,应该是年前公司剩下的应酬卡实在舍不得扔进拉圾筒。
不幸被证实之后,我仍然很兴奋。因为,等了二十年后的今天,就算只是一个形式吧,我确定我也要。
我和木木相识到结婚的那几年,天各一方的岁月里,特殊的工地上,就像有首著名的歌里唱的一样:“想给远方的姑娘写封信,可惜没有邮递员来传情。”
木木总是似歉然又似狡黠地笑着说:“你可以去喊电台!”
那会儿手机还没有普及,我们住的矿区的西南角有一部电台,我曾经装作不经意路过斜眼看过好几次。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想像自己可以喊出来:“地瓜、地瓜,土豆想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儿子生下来之后,我专断而又决绝地为他取名“云翰”。亲戚朋友也都附和着说:“好呀,不错,有学问的意思吧。”
谁也不会追查“翰”字原本的意义:“羽毛,后引伸为用羽毛做的笔,再后引伸为书信。”我盼望的是“云中谁寄锦书来。”
手机普及之后,我和一众好友热热络络地联系着。手指一动便可以传送心意,短信传来时屏上一张粉红色信封缓缓开启的画面真让人喜欢。可木木又有理由了:“老夫老妻,心意自知!”
前几天看某好友的微博,她说:“终于明白,表白不重要,爱是实际行动。”
我几乎不过脑子就敲了回复:“‘实际行动’早已经得到,不过某家就是还想要‘表白’。”
好友回了一句方言:“烧包儿。”她的意思是说我得了便宜还卖乖。也对。比如李清照吟诵“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是千古美文。到了平凡如我辈,就只配用那句方言来形容了。
话说我这次“烧包儿”烧得那叫一个百转千回。
那个有竹有鱼的贺卡上写着的是:“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
而且,又一次不幸被证实,木木当时没有任何感情想要表达,是随手抄录了办公桌新台历封面上的二十四节气歌。可是,收到贺卡的我,天晓得是怎样无限深情地盯着那几行字,随着一个又一个时令交替,荡气回肠地重温了我们共同度过的二十个春夏秋冬。
重温着,重温着,窗外屋檐上的冰柱,以及路边悬铃木枝叶间的积雪,开始滴答、滴答地融化了……原谅他吧。 花语轻音
现在,我们渗进了对方的点点滴滴。
情至深处是为简
那时我刚到医院上班,各个科室轮转实习,而他是中文系无所事事的学生,通过死党探听得我的科室轮转表,于是掐定日期,隔三差五遥寄相思。有次他的情书先我一步抵达我将要到的科室,信的开头透着一股洋洋得意:“亲爱的芳:收信的日子应该是你到骨科实习的第一天,这个新的科室还适应吗?护士长怎样?”怎样个鬼啊?我报到的时候,护士长充满深意地看着我:“人未到,情书却已到了……”我把信拿到手,才看到他老人家在信封背面力透纸背地写有三个大字:“思伤脾”,据说在我未报到的时候,骨科同仁已经把这三个字研究出遐思万种……哎呀,那可是九十年代!不提当年事,搅乱了不惑之年的心绪,恍惚回到二八年代。
现在那些情书搁哪儿呢?被我包扎成一捆一捆,用报纸裹了放在衣柜最顶端。
不看当年的情书不代表不写情书。婚后,他给我写过情书。那是女儿三岁还不能走路的时段,那个时段我觉得自己好像顶着天活的,沉重得一直想趴下。某天晚上,我号啕大哭,他抚慰我睡着,然后于夜深人静处,写了长长的情书给我。第二天醒来,我从电子信箱里读到,满脸满脸都是泪。像他信里强调的那样,“我们相扶着走过坎坷”了,现在,天又高了、云又淡了,我们恢复了过去的吵闹,孩子大了,时不时给我们做调解,让“吵架限制在三分钟之内”。
现在,不需写情书了。我们渗进了对方的点点滴滴,彼此牵扯太多,也熟稔太多。我赌气的时候,他这样劝:“你看你就不善待自己!”然后不等我反应,他就帮我把话说了:“别动!别动!谁要你管!”我瞪眼张嘴,是的,我的发音准备就是这几个短语。有时他还用我的话堵我的嘴,比如我不帮他倒茶,他就学我说:“你对我不——好——”我呢,也学学他的话:“还不好啊?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我对他呢,他的脸未沉我就知道他对某人不感冒了,他的手还未抬,我就知道他要纸巾了……这很像我的外公外婆、像周遭一切的老年夫妇,我们已经进入标准的老夫老妻模式。即使是老夫老妻,他也偶尔制造浪漫。比如大年初一我生日,外面炮竹齐鸣,打开手机,“老婆,生日快乐”的微信跃入眼帘。转身看他,他正坏坏地笑。
这简短的每一个字,我却看成浓墨重彩的情书。我想我们的情感交流也达到了极简处情至深,留白处波叠涌。
月 方
他看到我的“情书”,心底小甜蜜了一把呢。
越老越“暧昧”
谈恋爱时,我和某人相隔两地,那阵子,满腹情话寄予鸿雁,我们如两朵泡在蜜罐中的花儿,鲜的都能捏出水儿来。
婚后,我们聚到了一起。不知是时间带走了激情,还是零距离挤走了美丽,反正,我们之间越来越像一潭死水,平平淡淡,没有生气。
某日,无意中发现了压在箱底的情书,微微泛黄却码得整整齐齐。小心地展开几封,潮热一次次侵袭眼眶,温暖一阵阵升腾在心底。
于是,我随手在微博中写道:“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记忆一下子飞回到从前,情书里那些曾经的浪漫,那些温暖的片段,一个个在我眼前飞舞,原来,我们曾经那么相爱过。
很快,某人就看到了我的微博,并很快回复:“当真?当真?”晚上他说,他当时看到我的“情书”,心底小甜蜜了一把呢。
“什么情书啊?我那是‘心情小语’!”我抢白他。“小情书,不,叫‘微情书’也不错!”他理论道。
“你爱或者不爱,我就在那里,不离不弃。”一日,我又在微博中写道。旋即,他跟:“老婆,太肉麻啦!”晚上,就他的回复,我们又来了一次激烈的争论,嬉笑怒骂,感觉生活都有了生气。
工作间隙,发短信给他:爱你。不是嫌肉麻嘛,咱给他来个最直接的吧!一会儿,他回:收到!什么啊?相同的内容我又发送一遍,他再回:干嘛发两遍,网络出故障了吧?不解释,再发一遍,他又回:得,今天晚饭我做,行了吧?彼时,吃着他做的饭,我不忘“教训”他: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他狡黠地笑:“哪能呢?我那是为博你一笑,故意那么发的好不好?”大大地感动。
情人节,放他钱包里一张小纸条:一枝玫瑰,一心一意;一生情、一辈子。看看,“微情书”兼情人节要求,某人一定会意吧?果不其然,晚上回家,我收到了他的一枝玫瑰花。我幸福地嗅着玫瑰的芬芳,而某人,反反复复读着小纸条,一脸甜蜜。
天长地久,近朱者赤,某人也渐渐学会了给我发“微情书”,读着那些充满真情实意的文字,仿佛回到了恋爱时期。爱情在我们之间一点点升温,某人曾打趣:越老越暧昧!嘿嘿,看来,无论何时,情书都是打动人心最温柔的武器。
蒙蒙妈妈
女文青无异于感受一场地震——
已婚理工男的情书
婚后,理工男依然还是处于被打压被欺负的角色。“像你这样没相貌、没品位、没情调的三无男,再不对老婆大人好一点,哼哼……”
女文青当然也有求理工男的时候,比如想看一部热度很高的电影又没本事搞定,这下就轮到理工男拽起来,谈条件谈要求,至不济得说声“好听的”。这要求也太简单了!女文青想都没想就来了句“我爱你”。理工男狐疑地瞅了瞅女文青,说:“你这声我爱你,咋听着这么商业味道!”
虽然“我爱你”听着如此商业化,理工男还是颠颠得令去了,好容易能为老婆做点什么,理工男还是很珍惜这份存在感的!
女文青有时候电影看痴了,不知今昔何夕,文艺情结再度大爆发,对理工男说:“瞧瞧电影的生活,再看看我们的,要不咱俩重新谈场恋爱吧,你先给我写封情书!”
理工男听此命令又开始抓耳挠腮,无辜又迷惘地问女文青:“这个,怎么写呢?要知道,上学时我最怕写作文了!”
无趣,无趣,无趣!女文青彻底对理工男不再抱任何希望了。所以,当情人节来临,各路女友在QQ签名上询问:情人节“是愿意收到一束花,还是一只鸡”时,女文青只是冷冷瞅着显示屏,鼻孔里都透出不屑,我还想收到一封情书呢!可是,这家伙除了会请人撮一顿,还会有啥新节目不成!
果然,下午毫无悬念地接到理工男的邀请电话,晚上全家去吃吧!门口新开的那家老鹅汤据说很不错……
女文青恨恨地挂上电话,真想来一句:就知道吃!真是个吃货!但是,女文青还是无比识时务的,当你错过慰藉心灵的鲜花的时候,又怎能再错过一碗慰藉肠胃的老鹅汤,而且后来全家一致都鉴定,老鹅汤确实味道鲜美啊!
女文青的某个邮箱由于老是不用,也不知是密码记错了,还是被网站收回,居然再也进不去了。女文青是个念旧的人,虽然明知也不会有啥重要邮件等着收发,还是又是验证又是通过手机,终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找回来了。打开一看,除了有一堆商家广告还记着她,居然还有理工男,从情人节、三八节、母亲节,各个节日,都分别发了祝福的表白信和电子鲜花,特别母亲节那日,理工男特地制作了一个电子猪,摇摇摆摆握一朵花在跳舞,口中还念念有词:“老婆大人辛苦了,老婆大人辛苦了!”
女文青瞬间产生的心灵震动无异于感受一场地震,然后就产生了无限的优越感和得意之心,原来和QQ上感叹的女友们相比,自己的情人节,居然从鲜花到鹅汤,乃至情书,统统都收齐了!王芳
只是我们太浅薄,一直都不曾懂得——
“204”的月光
我一直以为,我的父母从没有过爱情,更不会有什么情书。因为他们这一辈子都在争吵不休。
父亲去世后,我整理父亲的遗物,发现了父亲生前一本笔记本。目光一行行掠过那些久远而熟悉的笔迹,在这里,我意外地发现了父母尘封已久的情书。
其中一首注明写于1962年9月,题目叫“‘204’的月光”:
“204”的月光,时暗时明;忽而落云漫卷,忽而却又明媚化春。我们踏着匀称的步子,并肩而行。这里只有十几日,十几日真如十几冬。清淡聊语佳情话,夜日亦无踪。谁说日光有始末,天上的月光无异同。微波蔓延千万里,远洋无边的太空。
我问妈妈,这“204”是什么意思?妈妈说,这是当年父亲在工厂宿舍的名称,因为当时军工厂对外保密,所以起了这样一个代号。
父亲写这首诗的时候他们结婚已经两年,我的姐姐在这年五月出生,可他们仍有说不完的缠绵“情话”,有过“十几日如十几冬”的思念。在这首诗的旁边,还夹着一张同样发黄的书签,也是一首诗,落款是妈妈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是妈妈写给父亲的情诗,父亲珍爱地收藏在这本日记中,和他的文字一起,半个世纪后让他们的女儿读到。品味着这从不知晓的浪漫往事,我心中奔涌着无限的感动。
父亲去世后,曾时常抱怨他的母亲忽然开始不断地怀念他。将他生前种种好处慢慢向我们叙述,常常说至泪涌,自然再无挑剔。
父亲没有兄弟,两个姑姑都在农村,而母亲是那个年代罕见的独生女,他们先后为4个老人养老送终,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他们两个人养亲抚幼,是多么的辛苦烦难,有些争吵实在是在所难免。想起这么多年家里一直都是父亲掌勺做饭,大件衣物也是父亲来洗,他无言分担着大部分的家务,难道不是对母亲的爱与呵护?父亲生命的最后几年一直卧病在床,脾气异常烦躁,母亲始终是无怨无悔地照顾陪伴在侧,难道不是对父亲的爱和深情?他们的浪漫爱情在后来的柴米油盐的岁月里,以别样的形式延续着,只是我们太浅薄,一直都不曾懂得。 芭蕉绿影
一笔一画凝结的真情不变,真爱永在。
永远的情书
那天,圈中朋友一起小坐。席间,某男自夸早年是被老婆倒追的,我家那位也蠢蠢欲动,我瞪他一眼,他悄没声地歇菜了。本来嘛,明明是他先追我的,我有物证,就跟那倚天剑一般!
倚天剑,它不是别的,就是情书!整整一大撂,全是我家那位写给我的。
说到这些情书,还有一个故事。我还待字闺中那会儿,被单位派出去学习。学员名单传真过来时,我一看,哇,一水儿的单身男女,其中不乏青年才俊,里面有没有对上眼的可能呢?我不免有些期待。家里那位当时只是普通男友,暗中互有好感未确定关系的那种,我还是有挑选的权利吧。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上了三个月的课,最大的收获就是我家那位写来的情书了,从我到校那天起,跟雪片似的,“哗哗”朝我飞来。我一边忙着收情书,一边琢磨这班里的才俊们好像对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于是,一结业,我就死心地和家里那位好上了。这一好,他就不断晋级了,从男朋友,到老公,到现在的孩儿他爸。
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直到好些年后,培训班里的同学聚会,有才俊借酒意半真半假对我说,你是心动女生,可惜有了男友。男友?我有些糊涂。才俊说,就那个天天给你寄情书的那位。哦哦,我才明白过来,原来情书不仅传情达意,还能昭告天下“这女的名花有主”了!
好吧,当年这些情书帮了他的大忙,婚后我也要让情书发挥好作用。忘记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了?不想和我秉烛长谈了?又惹我不开心了?我才不找人扶我去看白海棠呢,只须把那情书朝他轻轻一扬,或者随便展开一封,以播音腔,音韵铿锵地念上一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由是,举案齐眉至今。时间这个大浪,淘尽沙砾,我要感谢它留下了这些情书。
今年情人节,家里那位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挑的礼物已经进购物车了,他迟迟不去付款。好吧,我白籽白瓤地说:“要不,你写封情书送我?”他立刻跳起来,扑到电脑前,猛戳鼠标转账去了。唉,你说这人,年轻时候的浪漫因子跑哪儿去啦?我倒是真心想再收到他写来的情书,见字如面,不管时间是如何让我们变老了,可那写下的一笔一划中,凝结的真情不变,真爱永在。
郑国丽
谈了两年恋爱他就练了两年的字。
楷书、行书或草书
认识他,是在上世纪90年代,那个时候靠电话联络感情。电话虽方便,但好多话愣是说不出口。于是,我玩文字,把想说的话全写在纸上寄给他,我想,那应该就叫情书。
他回复很慢,我理解,理科生嘛,做题利索写字总会打个盹儿,何况还要玩点风花雪月呢!信终于来了,是干净利落的正楷,没想到一个理科生居然能够将汉字写得如此有笔锋。随着恋情的推进,他的字体也在发生着变化。在相处半年后,我发现他的情书开始用行书,每一个字都舒展流动,像小音符在欢快地跳动,他的字这么漂亮,我在心中深深赞叹。等到谈婚论嫁的时候,收到的居然是草书,这更让我惊奇,这小子难道存心卖弄?说实话,平时还真没有多少机会见到他现实生活中写的字体。
就在讨论婚事前,我俩因为一件事意见不合,我开始甩性子,扬言不想再见到他,分手算了。当时接到他电话时,只记得一句话:请你,请你,一定要将那些情书再读读。哼,有什么好读的,分都分了!我没好气地想着。不过,我还是翻出了那几十封情书。当把它们一字排开的时候,我突然有种想法,总觉得这些情书和我们的恋情有着某种密切的联系。是呀,从楷书到行书到草书,不也见证了我们从相识相恋到相爱的过程嘛!读着想着,我的心开始柔软,我开始想念和他在一起的点滴,我开始后悔为什么接电话的时候不好好听他解释,我忽然好想打电话给他,但我没有,我在等。
果然,一周后收到他洋洋洒洒,笔力雄厚的草书,整整三页纸,比任何一封都写得多。我无暇读内容,更多想的是,那字字透出的情意,我笑了,我早已原谅他。后来,他的室友悄悄告诉我,自从跟我互动情书,他就买了好几本字帖,谈了两年恋爱就练了两年的字,他常说,我字写得好,他练字必须的,这也是一种爱。难怪,他的情书总是姗姗来迟。
婚后,我还是惦记着能够收到他情书的日子。恰巧,新婚不久,他外出学习三个月。他用楷书写过三封情书,每一封我都认真阅读。再后来,他会陆续出差三五天或十天半个月,我同样会收到他的情书,但更多是行书或草书,同时我也渐渐看出端倪。他用正楷写的,就是让我放心,他在外面的学习生活顺利安好,同时也希望我平平安安地等他回来。行书则是在字与字之间的牵连中,带着细若蝉丝的痕迹,表明牵挂思念之情。而草书,则是说明虽然行事匆促,但家依然是他最深深挂念的地方。尽管,有的情书在他到家两三天后我才能收到,可我依然欢欣和期待。
很多时候我已习惯这样的情书,有时拌了嘴我会赌气整晚不理他。但第二天在我睁眼就能望见的地方,必会躺着一张便条,那时的字体必定是草书,且行笔急速,雄健沉稳中自有一种粗犷之美。每次,看到这样的便条,我就会偷偷乐,我戏称是微情书。 雨柔和
情书看来还真有力拔山兮之能量。
两地书二十年
每次搬家,总有一个特别的箱子我会扔在自家车上随身带,不会让搬家公司染指。其实箱子里没啥值钱的宝贝,一扎扎情书而已。捆得好好的,我已差不多有二十年不翻看,有点鸡肋的味道。但到底是当年热恋时写下的,令人眼热心跳的字眼断是少不了的。让搬家公司搬,万一弄丢了,一则此物再也不能复制;二则,徒留丢人现眼的笑柄。
箱子很沉,当然很沉!从最初的彼此试探再到热恋然后结婚最后成了孩子爹妈直到结束两地分居,大约有八年的时光,八年的时间里我们都不在一起,每年大约也就见面十几天,有什么想说的话要做的事都交给书信来处理了。倘若平均一年一人写50封,两人合起来100封,八年就有800封,能不沉吗?
那些时光里,高铁还没有听说过,中华大地上跑的满是绿皮车,大家都在天然享受着慢生活。三千多公里的路程,一封信通常慢慢悠悠在路上晃荡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时常这封信对方还没有收到,又写寄出了下一封信。多年后,我家妞言必称我为文艺女中年的时候,我在想,是不是因为那时候情书写多了,写着写着就把自己写得文艺了?以至于如今每天不写两个字就觉得对不住自己似的。抑或我骨子里原本就有所谓的文艺细胞,所以给自己折腾出这么一场劳心费力的婚恋,以显示自己真的是誓将文艺进行到底?好在那时的邮递员比现在的负责,再多的信也从来没有丢失过,不像现在平信多半收不到。不过,尽管信没有丢过,但是因为一来一往时间差得太远,经常读着读着觉得信的内容好像对不上。有心要写信再细问,越怕说不清道不明更缠绕不清,只能就此作罢。要说情书的力量有多大,还真是说不清。不过,也就是这些情书,让两个相距那么远那么长时间里看不到彼此图像听不见彼此声音的人能够坚持下来,到如今又二十多年过去还没有散伙,仅凭这一点这情书看来还是有着力拔山兮气盖世之能量。
某天,整理旧物件,又翻到那箱子,纠结着要不要处理了。最后终究还是不舍。打开,拿出一捆在某人面前扬了扬,作嗲地说再给我写封情书吧,算作即将到来的银婚纪念。谁知那个懒人从我手上抽出薄薄的一封,说我拿这个重抄一遍给你,可好?重抄一遍?你当是练书法呢?你这二十多年字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算了吧。罢,罢,罢,即使是重写,谅你也写不出当年的情调心境来,我就不勉为其难了,有空,我还是看看当年的老情书吧,顺便检验一下这些年你当初的那些承诺都兑现了吗? 苏小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