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浪花

    王征宇

    城里人最好猎鲜，什么地方有好吃好玩的，准是一呼百应。前些天，跟朋友进山，就是为了吃杂鱼。野生的，长在没污染的溪流里。

    蜿蜒了十多里山路，来到竹林中的农家乐。好地方呢，开门见山，溪随山转。坐在屋子里，还能听到淙淙的流水声。听朋友说，几年前外面的山凹建水库，蓄水后，各条支流，汇聚了杂七杂八的小鱼。现在烧杂鱼和竹笋、土鸡并列成当地的特色菜，吸引一波波的食客。

    细瞧捕来的小鱼，呀！都是旧相识。鲦鱼，昂刺，鲫鱼，土步鱼，肉愣子……特别是鲦鱼，我印象极深。它们喜欢结队出行，打不退，吓不散，笨得可爱。小时候我们在河埠头玩水，它们会很鲁莽地贴着小腿肚游过，痒丝丝的，被吓一跳。那时，这些“不入流”的小鱼没人吃，如庄子说，鲦鱼出游从容，鱼之乐也。可现在，大鱼大肉没人爱，倒是杂七杂八的小鱼，让人闻香而来。

    小方桌搭在大树底下，鲜香扑鼻的烧杂鱼热腾腾上场。横七竖八的小鱼虽只有手指粗，可看上去肉鼓鼓的，几只红通通的小虾夹杂其间，真让人垂涎。啤酒“咚咚咚”倒进杯，可我得先尝尝小鱼。一筷子挟去，鱼掉了半截，真是细嫩。轻轻一吮，肉就掉了，入口甘绵，咀嚼间流转着嫩滑的鲜，带一点微辣，口感更丰富了。灌一口啤酒，再挟一条。因为鱼杂嘛，每一条都不同，好像鲜味在舌尖上进行着交响。吃到盘底，居然沉着几颗螺蛳，淘宝一样。剩下鲜香的鱼汤，用来拌饭吃，又稠又滑，回味无穷。

    烧杂鱼其实没什么讲究。主要是鱼要新鲜，姜片、辣椒、蒜瓣、料酒和油盐等调料不能少，再切点笋片放一撮山里人腌的老咸菜吊鲜。水要下宽一点，直到汤汁收紧变稠，切几段芫荽下去，就能登盘了。不过，在烧的过程里，千万不能翻动，不然嫩如豆腐的鱼肉就散架了。

    酒足饭饱，一旁的啤酒瓶也已扔得满当当。叫过老板结账，这一大盘杂鱼，才收三十块钱。我和老板打趣说，烧杂鱼味道很好，可名字太老土，干脆叫“群英荟萃”得了。老板听了一愣，回道，鱼也叫“群英荟萃”？说出来还不被人笑话死。不禁莞尔。农家菜秉承了农家人的脾性，那就是质朴，实诚，菜就是菜，鱼就是鱼，不虚矫，不浮夸，一目了然。

    一方山水养一方人，一方人烧出一方菜。这烧杂鱼若进了城，不定成什么滋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