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果 昨日夜归,朗月当空。走进小区,晚风拂来幽微花香,似有若无。我见路旁的几株紫薇,不胜繁旎花束,枝条压得都弯了。难道这大团的花有香?扳下一枝嗅嗅,果不出其然。清芬节制,却分外沁脾。 入夏,紫薇就开了。退皮后光溜的树干,顶着柔软的枝条,呈喷射状,头顶花蕾纷披如穗。艳阳一催,花蕾裂开了六条缝隙,从里边钻出六片花瓣,花柄细长,瓣皱襞如褶,面庞娇美。中心闪出的花蕊,金灿灿的,如蝶的触须。一朵花就像一个轮盘。虽名为紫薇,其实颜色有紫红,淡紫,淡红,粉白。重重攒聚,就好像璀璨的焰火。 紫薇浸月。很自然的想到这句。大日头底下,人呼吸粗重浑浊,步子急吼吼,心情也是喧嚷嘈杂,谁会为花驻足?月光与花影协奏时,花瓣轻盈舒展,清香款款,宛如大自然写给城市的婉丽诗句,留给都市人的心灵关爱。此情此景,欣赏着,陶醉着,人也从容,花也从容。 想起那年去婺源,在李坑的池塘边看到一棵800年的紫薇,被雷劈后,残存半边,老皮剥落,树干几乎枯萎,据说花开季节依旧似锦如葩。身体的缺憾,并不能阻挡对美的追求。我去的时候是春天,不曾遇到它最美的时刻。但想象那老枝临水照花的韵致,已是醉人。 诗经里的“薇”是野豌豆,让紫薇莫名的添了点乡野气。事实,紫薇有显赫的家史。《广群芳谱》记载:“唐时省中多植此花,取其耐久,且烂漫可爱也。”这里指的省中,即旧时的中书省,设在皇宫内,相当于如今的国务院。因当时中书省署内广植紫薇树,唐开元元年改中书省为紫薇省,中书令改称紫薇令。杜牧当过中书舍人,他咏紫薇别有怀抱:晓迎秋露一枝新,不占园中最上春。桃李无言又何在?向风偏笑艳阳人。因此得了个“杜紫薇”的别号。北宋王十朋46岁才中进士第一,此前他屡屡求官无望,曾写下“盛夏绿遮眼,此花红满堂,自惭终日对,不是紫薇郎”的感叹。 近年来,小区绿化和城市的街道,遴选紫薇装扮,想来也是有原因的。一是紫薇皮实,贫瘠的土地也能养活,毫无“官家花”的傲慢架势。二是紫薇花开娇艳多姿,是一道靓丽的风景。三是炎夏群花收敛之时,唯紫薇繁花竞放,且到秋霜来袭,才渐渐萎谢。“谁道花无日红,紫薇长放半年花。”紫薇朴素、丰稔的一生,就是这么一步步完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