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情偶寄 张诗群 栀子花开在茶碗里。 白瓷碗,半碗水清澈透明。那白花卧在清水之上,几片碧绿叶子浸在碗底,一碗的碧青莹白,素雅可人。将茶碗搁上桌,满屋子香气袅绕不绝,白色花瓣安然舒展,开得恬淡知足。 上班途中经过峨溪河,河畔绿色深浓,姹紫嫣红群芳尽,已有初夏草木的清冽之气。但这些天打河畔走过,倒多了些额外的适意曛然,一路的芬芳馥郁、花香扑鼻——绿化带里的栀子花开了。它们一朵一朵盛放在绿色的枝头,星星点点,白了一片,很有些“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的意趣。 但这也是栀子吗?白花碎小,植株低矮,叶不盈寸,不留意,还以为是趴在地上的藤蔓开出了细碎花朵,或者是一蓬蓬绿草尖上撑起的小巧素绢。可它的确就是栀子,是未成年便已怀春的小栀子,是人工培植后浓缩版的栀子花。 “升堂坐阶新雨足,芭蕉叶大栀子肥”,这是韩愈写在《山石》里的诗句。韩老先生当年已对仕宦无常流露厌倦之意,否则不会如此留恋山寺景色,更不会付诸笔墨传诵至今。栀子花香在空气里浮动,一阵一阵游过来荡过去,绕在鼻尖,馥郁中夹杂一丝清甜,山寺幽静,草木葱茏,它们静静沐在栀子花的暗香里。 小时候,老家初夏的清晨,家里哪儿都是扑鼻的香气。母亲将采回的栀子花分养在几只白瓷碗中,再一一放置在案台、床前和我们的写字桌上。茶碗是香的,书是香的,衣服是香的,嘴角似乎都噙了香,夜里要微笑着入眠。隔壁的方姨一进门便吸着鼻子惊呼:哎呀!鼻子都香掉了!甚至我年岁已高的奶奶,临出门也终于忍不住捡起一朵,别在青布衣襟上。 有一首唱给毕业季的歌叫《栀子花开》。前些年,总也褪不掉孩子气的何炅把它唱红的那个初夏,犹如此时,正是六月校园里分别的时刻。 “这个季节,我们将离开。难舍的你,害羞的女孩,就像一阵清香,萦绕在我的心怀。栀子花开,如此可爱,挥挥手告别欢乐和无奈。” 想起雨水中盛开的栀子,莹澈温润,青涩纯洁。像一段易逝的青春,美好又伤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