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距离青奥会开幕只有36天,开幕式的排练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身为南京人的总导演陈维亚,每天夹着一个秘密的本子,写写画画,所有创意的金点子都源于此。扬子晚报记者打探到陈维亚不仅是卓有成就的导演,画画也是他的拿手好戏。除了那个“绝密”的本子,他手头随身还带着一个速写本,听说他特地画了一组儿时记忆中的南京,记者昨天有幸亲眼目睹了这批画作,并对他进行了独家专访。 扬子晚报记者 蔡 震 为了父亲临终前的安抚 画出游府西街儿时的家 与陈维亚相约其难度可想而知,连续几天他都没空。青奥会开幕式进入倒计时的关键时刻,作为总导演,陈维亚白天黑夜连轴转,每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约好的采访时间也一变再变。昨天傍晚,终于插空与扬子晚报记者聊起了他童年的南京记忆,他儿时的那个让他难以忘怀的家。 陈维亚拿出一本深色皮面又厚又大的速写本,一边翻着,一边解说,“不知怎么搞得,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儿时的记忆就涌现出来,如同放电影一样,一幕一幕。”陈维亚指着速写本的第一页告诉记者,画中的小楼房就是他记忆中的家,地点就在游府西街,当时是由好几幢小楼组成的住宅区,叫游府新村15号。“大人说,民国时期,这里原是日本大使馆的家属区。房子的外墙为奶黄色拉毛墙面,屋内天花和地板及楼梯都是木头的,左边这扇门是我家。当年这里算是南京最新式的住宅小区了。” 陈维亚从一楼画到二楼,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父母亲的自行车紧挨着木床,中间的方桌上罩着一个半圆的沙罩。波浪形的玻璃灯罩,凉床、脸盆架、煤炉都刻画得形象逼真。 陈维亚说,画记忆中的儿时南京由来已久,但开始动笔却是去年的8月底,“当时父亲病重,在南京住院,我想做点什么,有一天突然想起能否把过去的家和街巷画出来,或许能给老人一些安慰。后来父亲临终前真的看到了这批画,我看他看画时,流下了眼泪。而我的内心,似乎也感到了一种安慰。” 小时候常闯祸没少挨打 太调皮主要是没玩具玩 陈维亚记得小时候的家虽然简陋,但他感到生活很快乐。有一幅画,画的是游府新村大院,几个小女生在跳皮筋,墙边站着几个小男生,其中一个就是陈维亚自己,“我们闲着没事,就想‘干坏事’。”他说,在那个没有电脑、没有手机的年代,小孩子没人愿意呆在家里,一到黄昏,就听到大人们站在窗口大喊“小炮子子,还不回家吃饭。” 小时候陈维亚调皮在街巷里是出了名的,为此他也没少挨父亲的打,“一天,吃饭时间,隔壁邻居告状,说你们家小三又干坏事了,把一个泥巴团扔到我们家女儿的碗里了。我父亲连忙解释,不会吧,他一直坐着吃饭没出门呀!一盘问,我中途上楼在楼道的窗子上,伸手在瓦上抓了一团泥就扔了出去。”问其结果,“还用说,自然又是一顿暴打。”调皮是真,但陈维亚的同情心也很重,一次他看中街坊一小女孩手中的小盒子,于是他想歪点子,骗小女孩把盒子埋在沙子里,说第二天盒子就会变成两个。等小女孩一走开,他就把盒子占为己有了。“后来我看小女孩哭得很伤心,就把盒子还给了她。” 说起这些小时候干的“坏事”,陈维亚捂嘴而笑,他说小时候太调皮了,主要是没东西玩。除了没玩具,吃的东西也少。大人会用一个菜篮子把剩菜吊到屋梁上,一是防范老鼠,二是防小孩子偷吃。有一幅画是在游府新村大门口,树下站着一个男孩子,就是陈维亚,“我在等妈妈下班,要几分钱买零食吃。” 下放泗洪茅屋窗户透风 半夜里潜伏回家拆玻璃 收起笑容,陈维亚陷入一阵沉默。1969年的一个冬日,陈维亚一家被下放到泗洪,“我清楚地记得一家人拖着两个大板车,把家里能带走的东西全部都带上了,从草场门上的小船,我回头望望鬼脸城,心头涌出阵阵酸楚。” 陈维亚说,当时他13岁,还小,也不太知道为什么要下放,只知道要去农村,估计再也没电影看了,“离开南京前的那10天,家里忙死了,都在忙着收拾东西,跟亲戚们告别,就是我什么事情也不做,接连看了12场阿尔巴尼亚电影《宁死不屈》,影片中几乎每一段对白,我都能背诵下来。” 来到农村,陈维亚说他忽然觉着自己长大了,于是有一种使命感缠身,这时母亲告诉他,家里的泥土房窗子上没有玻璃,糊的是纸,风一吹就破。于是他溜回南京,“半夜,我悄悄‘潜伏’进游府新村家中,当时搬走后没人住,我偷偷留了一把钥匙。不过,心中有种被遗弃的感受,特地戴了个大口罩,怕被邻居们认出来。”拆下几块玻璃,陈维亚不忘爬到楼顶的晒台上,“在竹床上躺着,什么也不想,就望着夜空,数着星星,心中无比幸福。” 陈维亚的父亲是十三中的老师,平日在家里不多话,一天陈维亚跟父亲说,“爸爸,别担心,我们很快就会回南京的,你看我们下放的村子叫‘沈南’,有个南字。父亲听了后,抹了抹湿润的眼睛。” 回南京每次都匆匆忙忙 但是游府西街小学必去 记者发现,陈维亚的画,有几幅都是画的白下区一中心小学,也就是现在的游府西街小学,他说这是他一生最难忘怀的地方,“我在这所小学里长大,每一间教室,每一棵树,都寄托着我的感情。”画中,当时的游府西街小学还全是平房,陈维亚曾把画作拿给学校的老师们看,中青年老师们都说不知道当年学校的样子。 此次来南京时间比较长,临街的老邻居、老同学都想见见陈维亚,“明天我们有个聚会,我会带上这些画,让他们回忆回忆往事。因为,当年南京城最早的这片居民小区,已经不复存在了。”陈维亚告诉记者,他的母亲、哥哥和嫂子都住在南京。每次回南京,他除了去看望母亲,游府西街小学是必去的地方,“即使白天没空,半夜我也会溜达到小学门口去转转。” 儿时的陈维亚活泼好动,经常被抽去参加舞蹈队欢迎外宾,下放到农村,他很快就被淮北文工团相中,从此与舞台打了一辈子交道。尽管如此,陈维亚说,他最爱的还是画画,“我学过舞蹈,学过音乐,学过武术,就是没有学过一天绘画,但我没有一天不画画。” 陈维亚拿出一本很大的画册给记者看,在这本《陈维亚笔下的北京奥运盛典》中,从头到尾都布满了各种画稿,有画卷开启,有敲击天鼓,有火炬点亮,每一个篇章都是图文并茂。在张艺谋建议下,陈维亚把他的创意手稿结集出版成书。陈维亚向记者透露,北京奥运开幕式只采用了这些创意中的十分之一。 抹不去的乡愁 故乡南京,儿时的记忆,时常在脑海中浮现…… 这是心中抹不去的乡恋、乡愁。 清晨,在空气中飘来的油条烧饼香味中,伴随着垃圾车“叮铛叮铛”的铃声,我上学去。傍晚,宁静的街道,昏暗的路灯,自行车在鹅卵石路上,颠簸走过。我站在游府新村大门口,围着梧桐树打转转,等待着父母亲下班回来的身影。 夏日的夜晚,躺在屋外的竹凉床上,仰望夜空中眨眼的星星,耳边时而响起蝙蝠飞过的“吱吱”叫声,在遐想中熟睡,常常被雷雨惊醒,慌忙抱起枕头奔回家中。 最快乐的,就是放学以后,与小伙伴们在院里的玩耍。我们的花样很多,打弹子、滚铁环、贴洋画、跳房子、官兵捉强盗……直疯玩到天黑,在父母的叫唤声中,意犹未尽的回家。一身的灰土和汗水,难免又要挨大人一顿训斥。 街上的小百货店、挤满洗衣妇人的水井、冒着热气的老虎灶、营房门口手握钢枪的哨兵、西祠堂巷、德安里、浮石村、抄纸巷、小人书店、派出所、裁缝店,还有那总是发出“嘭嘭”声响的弹棉花师傅……这一切,都到哪里去了? 我站在今日繁华的游府西街上呼唤:“儿时的小朋友们,游府新村的老街坊、邻居们,你们都在哪儿?希望能在乡愁的回忆中,我们再度相聚”。 陈维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