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智（作家、出版人）

    范加尔如指的目光，把克鲁尔从替补席招到场边，然后让他上场。萨尔瓦多新水源球场的时间，指向120分31秒——加时赛伤停补时的最后1分钟。

    范加尔握有3个替补名额。即使场上队员筋疲力尽、人仰马翻，他守财奴似的只肯用掉2个，剩下的1个一直不用。眼看没有时间了，谜底终于揭晓：他要在最后时刻，用23名球员排序最后的23号克鲁尔，换1号西勒森。

    这是一个巨大的冒险：荷兰队正选门将西勒森，120分钟内高度戒备，并在最后一刻，成功封堵乌雷西亚的绝杀，正站在状态的巅峰。而顶替他的克鲁尔，似乎还没有活动开。

    范加尔好像疯了。

    荷兰队会疯吗？西勒森没有拂袖而去，他和克鲁尔互相击掌；罗本们没有围攻范加尔，仿佛克鲁尔是如约而来。历史上的荷兰队，以全攻全守闻名于世，也因内讧和分裂臭名昭著。但荷兰队在120分31秒时，平静如初。

    世界为之一振：这支橙衣军团，今非昔比！

    所有迹象表明，这一切是荷兰队计划中的。

    范加尔，一切尽在掌握。初来乍到的克鲁尔，在球场边紧张得浑身发抖。他视而不见。他不要克鲁尔的身子，他看中的是来自纽卡斯尔联队的克鲁尔的手——为了克鲁尔的手，他特地留了一手。

    范加尔的对手平托，也有一手。一支实力并不突出的球队，先杀出死亡之组，再杀出八分之一决赛，又杀进四分之一决赛，不可能没有一手。这个敦厚的哥伦比亚人，拥有奇特的哥斯达黎加人纳瓦斯。守门员纳瓦斯，仿佛掌握了独门暗器，使得这支不被看好的队伍，失球最少，一路高歌。

    平托和范加尔一样，有着自己的既定方针。93分钟，纳瓦斯受伤接受治疗，似乎难以为继。平托却在97分钟，把最后一个名额，用在替换中场上。这是一个巨大的冒险：纳瓦斯如果退出战斗，哥斯达黎加队场上将没有守门员，而接下来的，极有可能是互发点球。111分钟，纳瓦斯再次倒地。所有的人为他担心，平托却胸有成竹：纳瓦斯全身废了也无妨，只要那双手安好就足够。

    手，布冯的手，奥乔亚的手，诺伊尔的手……然后是纳瓦斯的手。纳瓦斯面对犀利的罗本、范佩西，至少封死了7次绝杀，和西勒森一起，把战斗拖到点球大战。

    平托，如愿以偿。

    范加尔，意料之中。

    1——23，上！现在应该是克鲁尔的手。

    蛰伏的克鲁尔，高调上场。来吧，哥斯达黎加队，你有乱箭穿心，我有柔指千缠；你巨石压顶，我四两拨千斤。克鲁尔像饿极了的猎鹰，5次准确地嗅出猎物出现的方向，并在稍纵即逝的刹那，2次成功捕获猎物。

    萨尔瓦多新水源球场，进入克鲁尔时间。他用双手，把荷兰队推进了半决赛。

    事实证明，范加尔不是失去理智的疯，而是神来之笔的风：他让一个少年的世界杯梦想，如同青春作伴的风车，在克鲁尔指尖意气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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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尖上的足球——谁都明白，大力神杯，是手举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