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智（作家、出版人）

    萨尔瓦多新水源球场的顶棚，遮不住大西洋飘来的细雨。天气有些阴冷。64岁的文森特·德尔·博斯克紧了紧马甲和西服。他出生的那一年，也就是1950年，西班牙队在这片土地上，创下了失球最多的纪录， 1：6输给了巴西队。

    比赛开始。博斯克看了看旁边的对手。对手即使变色，他仍然感到了一种复仇之气。南非世界杯，他带西班牙队穿着紫色服装，在加时阶段战胜对手。西班牙首次夺冠，“无冕之王”继续无冕。而现在，对手的队服选择了紫色，他的队伍没有选择，只好穿起白色队服。当然，对手的主教练，也由文质彬彬的范·马尔维克，换成了咄咄逼人的路易斯·范加尔。

    博斯克是显赫的。他是世界足坛第一位豪取世界杯、欧洲杯和欧冠冠军的大满贯教头。但他对范加尔充满尊敬，以致他在赛前说：“荷兰队有了更好的教练。”现在，范加尔就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范加尔仅比他小半岁，却夸张地只穿一件白衬衫，好像窝了一肚子的火药。

    一切似乎都在往赛前预测的方向走：西班牙队将获胜。突然，哈维妙传，科斯塔在对手禁区摔倒，阿隆索点球破门。西班牙队1：0领先，举世沸腾。但博斯克没有像往常那样弹跳起来，依旧是一脸严峻。果然，阿隆索的点球让自己领先，却把对手引爆了。

    1：5！

    巴西是西班牙的不祥之地。64年来，西班牙人一直小心翼翼地绕开1：6的最差纪录，但今天1：5输给了荷兰队，仿佛64年来的进步，仅仅是少丢一个球。

    颓唐的博斯克像被钉死在教练席上，而壮硕的范加尔一次次雀跃。

    西班牙队是做了充分准备的。他们会像斗牛士一样，用剑给对手致命一击。但今天的斗牛士，在瞬间成了手握长矛的堂吉诃德，对着荷兰风车一阵乱砍，结果遍体鳞伤。范佩西飞起来了，卡西利亚斯只能目送归鸿；罗本盘带过人，应当飞起来的卡西利亚斯，只能在地上爬；卡西利亚斯倒在后门柱旁，德弗里飞起来以头点球……荷兰队飞起来，西班牙队深陷泥潭。曾经是圣人的卡西，霎那间苍老，，掩面在心里哭泣。

    比赛没有结束，博斯克就站起身，一一安抚板凳上的孩子。年过六旬的老人，即使历经沧桑，对糟糕的开局也不会无动于衷。雨还在下，西班牙队在巴西前行的道路，变得泥泞了。整个世界，都在为西班牙揪心，唯一欣慰的，这只是小组的第一场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