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里,外婆是最会梳发的女人。小时候,每次去外婆家,我都会缠着外婆给我绾发,然后还要为外婆绾。这个时候,外婆总会拉着我来到院子里,坐在矮凳上,边为我绾发边给我讲故事。而更吸引我的是外婆发间的簪子,每次给外婆绾发,总是绾不好,外婆便自己绾好,由我为她插簪。那是一枚银簪,雕刻着精巧的花儿图案,简约秀气。
外婆在温暖的阳光里眯起了眼睛,对我说:“等珠字山上的野花开了,我带你去踏青。”有一天,外婆牵着我的手,走上了山路。一路上野花遍地,我们来到山顶,外婆掐了一朵蝴蝶兰簪在我的发间,我又摘了一朵蒲公英别在外婆的发髻上,嫩黄的蒲公英与银簪搭在一起,很美很美。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外婆的发是黑白相间的,而我长大后,外婆的银簪插在银白的发间,几乎看不见了,我心里隐隐作痛,外婆真的老了。
自我学了绘画专业,我就决定为外婆画一幅油画。我反复修改着,多么希望做到完美无缺。画作完成了,我把它交给外婆。打开,里面画的是儿时的我为外婆绾发的情景。外婆激动地说:“画得太像了!”外婆把油画挂在墙上,逢人便说:“看,这是我外孙女给我画的!”
我外出旅游,看到一些发饰,心想外婆该换下银簪了,就买了下来。送给外婆,外婆却不肯戴。我把这件事告诉母亲,母亲说:“你懂什么,那枚银簪是你外公送给你外婆的定情物。”
几年后,外公去世了。外婆把长发剪成了短发。我去看望外婆,外婆握紧我的手,把银簪赠予我,嘱我替她好好保存。
那枚银簪,至今藏在我的首饰盒中。我要珍藏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