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贩，每天骑着自行车准点从黎明中走来，他的嗓音嘹亮地划破雾霭：热馓子——热麻花。

    我还赖在被窝里，听见外屋祖母披衣出门的窸窣声，“呀”地一声门开了，清晨的门，也需要清清嗓子，片刻之后，两把热馓子盛在竹箩里，热粥也盛好了，都诱人地摆在桌上，我也就不好再赖床了。

    有一次，我听见卖馓子人和祖母的几句闲聊。“每天都是几点起？”祖母问。他回答：“四更天，头天晚上揉好面，盘在盆里，四更时，和媳妇俩人就要开始炸馓子了。”他骑车从郊区到城里，大约有三四里的路程，不起早怎么能行。说完，他又骑车走远，石板路有点颠簸，盛馓子麻花的筐子，在车后座格格地响，还有他嘹亮的吆喝声。

    那时我已经坐在桌旁，一口热粥，一口嚼着碎金似的馓子，嘴里满是脆香。

    我记得那卖热馓子与麻花的男人，他有一双宽大的手，每次称馓子时，秤杆都要实实在在地翘起。他叫卖声的温暖朴实，也是让人难忘的。可惜老巷子拆迁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宋代，废后昭慈住瑶华宫里，每日清晨，也有一个小贩来此叫卖，他搁下挑担，叹息着叫道：吃亏的便是我呀。出于职业习惯，开封府衙役心生怀疑，将小贩捕入狱中，经审讯，才知他故弄噱头，只为引人好奇，好早点卖出他的环饼罢了。小贩被打了一百棍，还落个笑柄，不过也因祸得福，自此生意好得出奇。他再次出来卖环饼时，已经不需要叫声，而是说：等我放下，歇一歇吧！

    许是当时的竞争，也如今日这般激烈，因而他才想起这么标新立异的叫卖法！

    这环饼，便是馓子。

    比起挨打的辛酸笑料，另一个卖环饼的老太太，则是非常幸运的，因为她的邻居是苏东坡，经过多次相求，苏东坡为她题诗：纤手搓来玉色匀，碧油煎出嫩黄深。夜来春睡知轻重，压扁佳人缠臂金。

    老太太欣然拿去，当了招牌，生意自然兴隆。拿馓子比缠臂金，真是跳出“食”字之外的好想象。

    堪比黄金的日子，不是没有，南北朝时，香脆的馓子，只是为贵族所食用。《烧尾食单》中的所列，均是向皇帝奉献的食品，其中就有馓子，是百姓嚼不起的珍味，是想不到的滋味。

    苏北有柳琴戏，常在农村搭个土台子，而唱者可以随心所欲地发挥变化，是这戏的特色之一，有一次，听那彩旦眉色飞扬地唱：他家带了四斤馓子，四斤白糖，四斤果子……来我家中观瞧。

    充满乡土味的唱词，听着格外喜欢。

    馓子如果也会开口唱，一定是：布衣乡中，才是我家！

    那个小贩，每天骑着自行车准点从黎明中走来，他的嗓音嘹亮地划破雾霭：热馓子——热麻花。

    我还赖在被窝里，听见外屋祖母披衣出门的窸窣声，“呀”地一声门开了，清晨的门，也需要清清嗓子，片刻之后，两把热馓子盛在竹箩里，热粥也盛好了，都诱人地摆在桌上，我也就不好再赖床了。

    有一次，我听见卖馓子人和祖母的几句闲聊。“每天都是几点起？”祖母问。他回答：“四更天，头天晚上揉好面，盘在盆里，四更时，和媳妇俩人就要开始炸馓子了。”他骑车从郊区到城里，大约有三四里的路程，不起早怎么能行。说完，他又骑车走远，石板路有点颠簸，盛馓子麻花的筐子，在车后座格格地响，还有他嘹亮的吆喝声。

    那时我已经坐在桌旁，一口热粥，一口嚼着碎金似的馓子，嘴里满是脆香。

    我记得那卖热馓子与麻花的男人，他有一双宽大的手，每次称馓子时，秤杆都要实实在在地翘起。他叫卖声的温暖朴实，也是让人难忘的。可惜老巷子拆迁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宋代，废后昭慈住瑶华宫里，每日清晨，也有一个小贩来此叫卖，他搁下挑担，叹息着叫道：吃亏的便是我呀。出于职业习惯，开封府衙役心生怀疑，将小贩捕入狱中，经审讯，才知他故弄噱头，只为引人好奇，好早点卖出他的环饼罢了。小贩被打了一百棍，还落个笑柄，不过也因祸得福，自此生意好得出奇。他再次出来卖环饼时，已经不需要叫声，而是说：等我放下，歇一歇吧！

    许是当时的竞争，也如今日这般激烈，因而他才想起这么标新立异的叫卖法！

    这环饼，便是馓子。

    比起挨打的辛酸笑料，另一个卖环饼的老太太，则是非常幸运的，因为她的邻居是苏东坡，经过多次相求，苏东坡为她题诗：纤手搓来玉色匀，碧油煎出嫩黄深。夜来春睡知轻重，压扁佳人缠臂金。

    老太太欣然拿去，当了招牌，生意自然兴隆。拿馓子比缠臂金，真是跳出“食”字之外的好想象。

    堪比黄金的日子，不是没有，南北朝时，香脆的馓子，只是为贵族所食用。《烧尾食单》中的所列，均是向皇帝奉献的食品，其中就有馓子，是百姓嚼不起的珍味，是想不到的滋味。

    苏北有柳琴戏，常在农村搭个土台子，而唱者可以随心所欲地发挥变化，是这戏的特色之一，有一次，听那彩旦眉色飞扬地唱：他家带了四斤馓子，四斤白糖，四斤果子……来我家中观瞧。

    充满乡土味的唱词，听着格外喜欢。

    馓子如果也会开口唱，一定是：布衣乡中，才是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