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广播曾经是非常重要的精神生活。小学的时候听刘兰芳说书,从《杨家将》到《岳飞传》,全家人几乎一天不落,就连隔壁的八爷爷也会常常过来一起听。刘兰芳说书真乃一绝,任凭是激烈的搏斗厮杀还是柔情的夫妻话别,人家仅凭一张嘴就能够演绎得出神入化酣畅淋漓,直让人身临其境。印象极深的是她对各种声音的模仿,马蹄声、战鼓声、电闪雷鸣声……在她绘声绘色的讲述里,我们端着饭碗常常忘了吃饭,直到她拖长了声音说出“且听下回分解”,才回过神来。
中学时爱听广播剧,这种文艺形式如今已了无踪影。《追捕》、《简爱》、《呼啸山庄》、《叶塞尼娅》等等,经典的广播剧数不胜数,有些精彩的对白更是百听不厌。比如简爱对罗切斯特说的那段:“难道我贫穷、卑微、矮小、不美,就没有灵魂吗? 不,你错了!我的灵魂跟你一样丰富,我的心胸跟你一样充实!要是上帝给我一些美貌和财富,我也会让你难以离开我,就好像我现在难以离开你一样……”可以一字不漏背出来。常常是在睡觉之前,把收音机抱在枕边,等候每天的“广播剧时间”。乔榛、丁建华和童自荣用声音演绎的那些动人的故事,曾带给我许多快乐时光。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有一档综艺节目叫《今晚八点半》,内容很丰富,歌曲、相声样样都有,最喜欢的莫过于诗朗诵。汪国真的诗其时最流行,不过我更钟爱那首男女配乐朗诵的《四月的纪念》:“二十二岁,我爬出了青春的沼泽,像一把伤痕累累的六弦琴,按压在流淌的主题里……”很美,以至于其时十四五岁的我从此对“二十二岁”怀着莫名的期待。
上大学后,随身听已开始盛行,不过广播仍然在听。当时苏州台有一档类似于脱口秀的谈话节目名为“闲聊波尔卡”,两男一女的黄金搭档,每次围绕一个热点话题评说议论一番,其间还有听众电话参与。我特别喜欢那个叫夏磊的男主持人,声音低沉温暖。周末的晚上,宿舍几个同学经常一边练着大字一边听他们的节目,不时被他们逗得搁笔大笑,那真是一段惬意无比的日子。前些天整理旧物时,竟然在大学的教科书里翻出了一封写给三个主持人的信,热情洋溢地把他们的节目赞美了一番。给电台主持人写信,也算是特定的年纪在特定的年代才会做的事,奇怪的是不知当时为何没把信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