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乃一声山水绿。
皮艇快到第一道激流陡谷时,我才从风景中抽出神来。水流开始变快,心里一紧,我不由得望了一眼水工。他50岁上下,平头,脸上满是皱纹,穿着半旧的粗布衬衫。“大家都坐稳了。”他温和地叮嘱,正将篙往水底插,先将皮艇稳住,又顺势一放,只见皮艇顺着水流,轰的一声,艇便坐到浪花里了。我们惊得缩着身子,大气不敢喘。那水工快速地左拨右点,皮艇猛地从漩涡里飞出,把我们带入平稳的水流中。
第二道险谷过后,大家心里有了底,欢笑、尖叫声也多起来。邻近皮艇上的水枪射过来大片水珠,把衣服都打湿了,那水工一面擦脸,一面笑着指挥反击。水面上水珠四溅,船里船外注满了湿漉漉的欢乐。
一会儿,我突然发现皮艇在水面打转,水工正吃力地掉着艇头,脸上早已没有了笑容。原来皮艇正临近一个更大的陡谷,成片的白浪在那边吞卷着,几块巨石从水流中露出逼人的棱角。只见水工抵住皮艇,找到一个角度,果断一冲,那艇随着巨流蹲下去。我们突然像被推进了深渊,四周的白浪瞬间便要把我们封顶,仅仅一两秒钟,我们又被抛出,被浪头甩向前方。还没回过神,皮艇里已灌满了水,头发、衣服全都湿透了。“往外舀水,舀水!快啊!”水工喊着,一边用力稳住皮艇。
经历这一番与浪共舞的大冒险,外来客的矜持全被水浪荡涤得干干净净,大家都像是张家界的一分子了。我们揩抹着头发和脸上的水,向水工竖起大拇指。皮艇慢行中,我们留意到索溪的水那样湛蓝、晶莹,一眼可以看到三四米深处的水草,不由得以手掠水,享受那清凉。“大家小心,可能会有蛇。”水工紧盯着水面说。话音未落,那水工猛地将船桨砸向左侧水面,接着一阵猛拨,这才驱离蛇的跟踪。
皮艇快到终点,水工才放心地站直身子,喘着气,向着大家微笑着。我看到他的额头渗出汗珠,手指上缠着厚厚的胶布,就和他攀谈起来。
我说:“这些险谷,游客有过危险吗?”
他忙回答:“当然有。皮艇翻了也是有的。”
我问:“收入还行吗?”
“这次不错。每位游客提成2元,我可以收入16元。一天最多有三次这样的机会呢。”他说,“不过,溪水凉,不能长时间泡;夏季干水工,我膝盖受冻,要敷药休整三四个月才能好。”
我看得出,他很有成就感。往后看,又一条皮艇在浪里颠簸,颠出一路的刺激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