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的时候,菜市场里有一种名为“大桥牌”的馒头粉很畅销。盖因其不用发酵,家庭主妇们都很喜欢用它来做馒头或者包子。没有馅的实心馒头现在也叫刀切,在我们家是不受欢迎的,妈妈总是用嗔怪的口气说我们嘴刁,说完了就很开心地去剁肉馅了。妈妈拌的肉馅也很讲究,瘦肉里稍带那么一点点肥,切得碎碎的豆干和榨菜末拌在里面吊鲜。那时候吃肉应该算是一件奢侈的事,妈妈做包子也是一个月难得一回。妈妈做的时候,我和哥哥就片刻不离地呆在一旁候着。
妈妈说她是从外婆那儿学会做包子的。她在外婆那儿还学会做的另一样美味就是红烧肉饼子。也是瘦肉为主角,辅一点肥肉,剁馅,拌少许蕃薯粉,用手捏成一个个饼状,下油锅煎成金黄出锅,放盘子冷却后再重新入锅,加酱油、糖、水,收至汤汁略干时即可盛出。这样的肉饼子我可以一口气吃四五个。
直到现在,只要妈妈来我家,我就只有一个要求,做红烧肉饼子吧。后来儿子也爱上了这道菜,我几次效仿,总也不在味上。只好打电话给妈妈,妈妈在老家做了满满一罐子,托人带了来,才一解相思。
外婆还有一手绝活裹肉粽,妈妈也没学会。外婆裹的肉粽,是我吃到过的最好吃的粽子。无论是湖州朱老大粽子,还是嘉兴五芳斋粽子,在外婆裹的肉粽面前,均会黯然失色。每年到了大年三十,妈妈就会把外婆请到家里来亲自裹。糯米是酱油拌过的,成微红色,纯瘦肉和五花肉也已在酱油里浸了好几个小时。粽叶是新鲜的,干干净净的绿。据说裹肉粽手势很为重要,特别是用麻绳扎的时候,一定要握得紧紧的,稍微松一下,粽子就不结实,没有了嚼劲。煮粽子也很关键,裹好粽子后外婆就全部把它们倒在大铁锅里,炉火烧得旺旺的,一直煮两三个小时,炉子里的火也不熄灭,然后闷到第二天早晨,热乎乎地剥一个来吃,糯米香糯黏滑的温柔本性又吸附进了肉汁的精髓,一个平凡的粽子也让人觉得无与伦比。
外婆过世后,我们就很少吃自家裹的肉粽了。妈妈有时会叹息,说外婆的一手绝活就这样遗失了。这令我不得不联想起妈妈从外婆那里学会的包子和肉饼子,以后也终将在我这里失传了吧?想起文友清浅的一个文,“肉馅盛在一个广口大盆子里,显得满坑满谷,伴着葱蒜肉香在客厅蒸腾萦绕,我们小孩子就在旁边围着盆子转圈,那真是记忆里的天长地久——每想到这些,我总要对自己的孩子满含一番愧疚,因为我从未给过他如此的回忆。”读到这里,心里酸酸的。真担心“外婆菜”这个词,在不久的将来,就会退隐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