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冰山来的小桃

  所有人都承认了灰鹅的地位：复仇者灰灰，击败黑狗的勇士。

  近日，网上传出一张照片，引人唏嘘：一只鹅被捆绑在摩托车上，另一只鹅与它亲吻告别。这让我想起了我见识的一只鹅。

  几年前我们学校刚搬到郊区时，校园还像一个工地。有一条小河从“工地”里穿过，河的南岸有二亩多地，那里是未来的操场，按计划小河上要修一座桥，当时还没有动工，南岸长成了一片草原。食堂的胡师傅眼馋南岸绿油油的嫩草，从家里带来了20几只半大的鹅放养。

  然而当天下午，南岸就发生了“血案”。胡师傅喂养的一条黑狗，竟渡过河去咬死了5只鹅。学生们看到后大声喝止，胡师傅划着木盆追过了河，那黑狗叼着一只仔鹅拖到河边，得意洋洋地向胡师傅献媚，被胡师傅一脚踢下了河。从此黑狗知道了那群鹅不能惹，只能天天坐在北岸痴痴看着。鹅狗以河为界。鹅群守着自己的二亩地，有时下河戏水，从不登上北岸。鹅长得很快，到了初夏，已经换上洁白的羽毛，只有一只长出了灰色的羽毛，个头也大些。

  返校日那天，我们发现经过一个暑假，群鹅都长大了，尤其那只灰鹅，竟比其它白鹅要大一倍，叫声大得吓人。有人考证，说它可能是一只狮头鹅，不知怎么混入一群白鹅中间来了。 8月末的天气还十分炎热，学生们在柳树下闲聊，鹅群在小河里戏水，黑狗从岸边路过，突然灰鹅扑棱起翅膀，踏波而来，径直扑向黑狗。黑狗愣住了，被灰鹅撞翻，它竟毫无斗志，哀嚎两声逃走，灰鹅在后面撵了几十米。几个学生为它鼓掌，没想到它并不领情，把学生们赶得四处逃窜。所有人都承认了灰鹅的地位：复仇者灰灰，击败黑狗的勇士。

  很快就是中秋了。这一天，胡师傅捆了两只鹅带走，说是张老师向他买的。好像提了个醒，老师们纷纷向胡师傅订购鹅。在扬州，每年的端午和中秋，每个家庭都要团聚，而一碗香喷喷的红烧鹅是家宴最重要的菜肴。胡师傅渡河去捆鹅，刚一脚跨上岸，只见那灰鹅怒吼一声，像起飞的战机一样扑了过去，一边用翅膀抽打胡师傅的双臂，一边伸长脖子啄咬他的脸部。胡师傅毫无招架之力，身体向后一仰，扑通掉进河里，把木盆也砸翻了。胡师傅恼羞成怒，一边骂一边继续往南岸攀爬。灰鹅守在岸边，胡师傅手攀上来，它就啄手，头冒出来就啄头。双方斗了半个小时，胡师傅始终不能登陆，只好游回北岸，这时才发现脸上、额头、后背多处受伤。灰鹅引吭高歌，像打了胜仗的雄狮。调皮的学生们称它为“大河南岸的王者”，胡师傅则沦为全校的笑柄。

  第二天早晨，人们发现南岸的鹅群不见了，校园里一片寂静。我当然希望讲出灰鹅带着他的伙伴们飞去遥远的乌伦古湖恋爱、产卵，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然而，生活毕竟不是童话。在那个悲伤的夜晚，胡师傅和他的老婆乘着夜色袭击了南岸，从此“大河南岸的王者”成为一个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