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乔正芳

  心里忽然涌起一种羞愤感。我是一个四肢健全、智力正常的人，让唯一的孩子去申请“贫困助学”，于我，就好比要她伸手行乞一般，不，绝不能！

  女儿上初二时，有天放学回家和我说：“妈，我们班主任老师要我问问你咱要不要申请贫困助学金？”

  女儿的班主任老师是个热心的人，她了解我的情况，知道一个女人拉扯个孩子不容易。

  我想了想，对女儿说：“咱家虽然不富裕，但还过得去。你吃穿用的比同学们也没差到哪儿去。这钱，咱不要，让比咱更困难的人家去申请吧。”

  女儿懂事地点点头，出去了。我心里却不是滋味。

  从小生长在偏僻的山村，对贫穷的感受，可谓刻骨铭心。能做一个城里人过上好日子，是我始终追求和奋斗的目标！现在，进城已有十几年了，满以为这个梦想就要实现了，却不承想还是被划入了“贫困”之列。心里忽然涌起一种羞愤感。

  我是一个四肢健全、智力正常的人，让唯一的孩子去申请“贫困助学”，于我，就好比要她伸手行乞一般，不，绝不能！

  女儿上大二了。

  暑假里，她忽然和我说：“妈，我要申请贫困助学金。”我一愣，不知说什么好。

  女儿上的是艺术类院校，学费高昂，加上各种学习配套设施，一年下来，我的确有些不堪重负。可看看女儿还算洋气的着装，手里拿的智能手机，我犹豫了。

  女儿说，我们班里有好几个使用苹果手机的同学都申请了贫困助学金。申请后，每年能领四五千块钱呢。

  女儿在校期间，因为钱的问题和我有过几次争吵。

  第一次是大一时要买单反相机，被我拒绝了。我说刚买了电脑，再接着买单反，家里吃不消。第二次是生活费超支，被我训了一顿。这几年生意不好做，日子确实有些紧巴。看我犹豫，女儿说，那我就开学后自己去学院申请吧。

  女儿回学校了，我把内心的纠结告诉了一位朋友。朋友听完，略一沉思，她说现在的孩子都是泡在蜜水里长大的，不想受一点委屈，再说这个年龄正是处在叛逆期，母女交流有点困难。这样吧，我给孩子打个电话，沟通一下？

  朋友拨通了女儿的电话，语气诚恳，娓娓而谈。谈我们那一代农村少年的贫困窘境，谈自己如何脱离农村艰难打拼的经历……末了，朋友说：“孩子，钱固然很重要，但对于我们来说做人的志气和品质更重要！假如你现在拿着智能手机和笔记本电脑申请了贫困助学金，老师和同学们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会怎样看你？这个损失，岂是四五千块钱就能弥补来的吗？”

  女儿沉默着，不语。过了一会，我的手机信息提示音响了，是女儿发来的：妈妈，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