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郜科喜欢画瓷器,2013年我看见他画的一只海碗,画面是一个挑担子的小老头,神形酷似我。可能每个人都有寻找文艺作品外化寄托的倾向,那个挑担子的老头,侧面前行,不见完整的面目,但能感觉到其憨厚、朴质、勤勉的内在。我是想以此自勉呢?还是自况?这些在当下可能都不足道,我想摆个大海碗在家,很夸张地表示饭碗,关键是观赏器摆件越大越值钱。我问那位找郜科画瓷器的朋友:我买要多少钱?为什么要突出“我买”?我与郜科交厚,也买个瓷坯让他画一下很容易,只是不想费这个事,愿意让朋友赚点钱。朋友说要6000块,我犹豫了一下,郜科就中风了。我很后悔,没有爽快地买下这海碗。那个下半年一直持续到2014年,郜科的画,价格着实跑了一次风,我也就不问这海碗的价格了。 可能受扬州八怪、齐白石等影响,郜科相信最鲜活的艺术都来自民间,他很注重从传世瓷器上的绘画吸取适合自己的营养,比如民窑青花瓷简略的图式、传神的内容,粉彩鲜亮明快的色调。这些认识把郜科的画引向了线条的粗壮,用色的浓重,内容的世俗。他早年的绘画不是这样子。我看过他在北海舰队当水兵时的油画,后来的插图、漫画。到90年代中期我就直接与他交往了,画的都市丽人、香艳美女,线条都是娟秀有弹性的铁线描。观念引导,恰又配合了实用,有个朋友擅长编辑出版民间故事畅销读物,16开的杂志,32开的书,一年着实有好多本,从封面设计,到内文插图,都是郜科给包了。这位朋友可能也找其他人画过,设计过,终究没有郜科的画与内容贴切。最后出了一本《民间情歌精选》,郜科一口气画了330幅画,算是把这种合作推向了极致。 记得郜科画的酒鬼、色鬼,还有什么鬼的一套封面很精致,后来原稿在拍卖会上卖得很贵,我常常想郜科与酒色财气的关系。 郜科生病前好酒色,道学先生对酒色财气四字的解释多为贬义:酒香夺志,色满销魂,财迷心窍,气断江山。常听人劝诫:酒是断肠毒药,色是剐骨钢刀。这与老和尚向小和尚说女人是老虎一样苍白。酒,就是一种佐餐的饮料,大家既然聚在一起吃饭,总有一个由头,最起码的是敲人竹杠请客,大快朵颐,有酒才能吃得下;喜庆喝酒,则为助兴;有事喝酒,增加润滑,免得尴尬;有气喝酒,说不定酒过三巡就消解了。但如若一个人喝闷酒,越喝越不能解气,所谓“借酒浇愁愁更愁,抽刀断水水更流。”是也。郜科喜欢喝酒,无非是酒喝多了好说两句大话,俚语说“酒壮怂人胆”。至于色,我家老祖宗说: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孟子转述:食色,性也。郜科好而不过。 郜科疏财,守信,肯画画送人,受赠他的画涨价了卖出钱的多了去。但他难免也求财心切,很着急,很辛苦,那一代挨过饿的人,都看重利益,这是生存所迫吧?他画那么多民间故事,到处奔忙,害了他还是成就了他?我也说不准,他现在画的这个酒壶,满满的,壮壮的,与他的热情,与他的形象,与他右手画的画倒是很一致。 文/ 孔祥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