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米丽宏 雪后,华北接连下了几场雾。 大雾天上班,对于驾驶技术不过硬的人来说,只有放弃驾车。一个雾天的早起,我搭乘了往省城的长途大巴去上班。上了车才发现,不受大雾左右的人还真不少呢。这么多外出的人。往常,一个车厢的人,聚在一起,心思是涣散的;加上有窗外景观的吸引,很少有人,对身边的旅伴表示一点温情。但是,大雾,阻隔了视线,妨碍了行路,人们如同舟共济,漂浮在白茫茫的海面,这就有了共同的心思。大家问候、讨论,热气腾腾,车厢里简直有了点温馨的味道。真喜欢。 以往走在雾中的小片段,忽然从白茫茫里,招贴画一样亮出来。 读小学时,从家到学校,四五里路,有巷子,山路,和宽宽的街路。我背着书包,经常是跑,大雾下来,才稳重了,不急不慢地走。路上,看不到对面的人,只能侧耳细听,先听见了咳嗽,或者是,说话声,接着,闪出一个身形一张脸。有时是一长串车铃,远远过来。赶紧闪开。这时伸出手去,能感觉到雾的流动。我挥动着手臂,左一下右一下把面前的雾,劈开,打散。它们,小赖皮一样,丝丝缕缕仍不飘去。那路,迷蒙,但有生趣。我走得很快乐,雾是玩伴,路的尽头,是学校。 成年后,有一段在乡下上班,管理学区下属的十几所小学和教学点。很多个早起,我骑着摩托车,行走在通往乡村小学的路上。深秋,很容易遇到大雾。那时的雾,是纯纯的雾气,轻盈,洁白,柔软,缥缈。山路上,它们一缕缕、一团团,凉凉地撞上脸颊,柔柔地拦住去路。到达一个小学校,老师们帮我把头盔摘下,我用手摸摸凉凉的脸颊,拂去大雾留给我的凉意。我的脸,真像敷过霜的苹果。那时,真年轻啊,大雾何曾阻拦过工作的热情? 我听说,诗人苇岸,得知自己患了肝癌后,曾意志消沉,是朋友海子的一句话,让他释然了。他走进乡野,专注于大地上的事情,写出了不朽佳作。海子那句话是:“忍受你必须忍受的,歌唱你必须歌唱的。”我想,这句话,藏着风,藏着雨,也藏着迷离的雾气。谁敢说,生命里没有雾霾四起的窘境呢? 那天,走在浓雾中,临近正午,太阳忽然一闪身儿出来了。阳光渐渐浓烈,桔黄中泛出一点嫩红。地面,高楼,枯涩的柳树,都被阳光照得无限华丽。世界,有一种脱俗的温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