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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柯军 蒙邰劲盛情,让我给他写篇书法评论,这于我真是比写诗还难。在书法的道路上,邰劲与我亦师亦友,面对他日臻成熟自由的书法造诣,我本应义不容辞。但作为一名书法爱好者,我怕在专业上说不好,说不准,既拂了他的邀约,又伤了艺术的心。犹豫中邰劲给了我一句话,说柯军你不做小事,我相信我这字也不是小字。他这句甚好,我便为这句努力说两句。 与邰劲相识,是我最困窘的时候。那时,我刚当昆剧院院长。演员演出,院里想做个好一点的宣传单,要300块。现在说起来估计人人都会认为是假新闻:院里账上居然拿不出这点钱!昆曲有多萧条,昆剧院就有多穷!与鸿良偶然谈起时被一旁来院里“串门子”的邰劲听得,当时这大汉就胸一拍,“我包了”。这300元的豪情仗义结下了我和他、书法和昆曲的缘分。 之后他的书法经常和昆曲共同登台,我们力图在寻求共性中展示艺术的多种组合可能性。昆曲和书法都是沉静的慢艺术,偏偏那时候的这两者都有些心浮气躁。昆曲要吃饭,我们一边在台上慢慢演,一边在台下暗自急,我们一年五六百场戏,疲于奔命,为无数的“300元”努力打拼。邰劲同样是。他的书法是硬底子,童子功,我认识他字的第一天,心里就有一个声音:这家伙一定能成大家。但他需经历被承认的过程。胖子大多好酒,何况又是豪侠性情之人,就更是好伴侣。一段时间里,经常深夜接到邰劲电话,一定是他喝多了。喝多了他就要四处拉壮丁找人聊,趁酒劲聊得最多的自然是他最珍爱的书法。酒后吐真言,他在书法道路上的各种艰难,我在昆曲道路上的感同身受。 幸好,昆曲渐渐精彩。虽依然忙碌,有时也不乏焦虑和急躁,但为300元心慌气短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我们逐渐有时间和心情开始含蓄温和,从容随意,这多少回归到了昆曲气质的本真。邰劲也一样。深夜的电话越来越少了,他的字也越来越沉郁,既豪情万丈又收放自如,笔情中自由之风日盛,却又还走在书法的正道中。我重回省演艺集团不久,他特地写来“温良恭俭让”,说新岗位,这五个字用得上。我看他这块头,想他那年头,真是心中欣喜。人人都说“字如其人”,如今字还是那字,但气变了,因为他变了。每每站定在字下,凝神注视中便觉万千气象袭来,沉静独到,自成一体,侵略性逐渐消失,但书家丰厚底蕴渐次游现其中。 我是武生,我对大武生的定义是能用从容不迫的心境去熨平疼痛的伤痕。我想,这种饱含沧桑后的优雅风度所散发出来的内在力量,用在任何一项艺术里,都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境界。我对邰劲的书法认知,即在于此。 柯军(著名昆曲表演艺术家 江苏省演艺集团总经理 江苏省文联副主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