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把一条带鱼捣鼓出64道菜肴的“带鱼宴”,颇能体现当时餐饮界“放卫星”的奇葩精神,而即将到来的苦日子已初见端倪。 [南京]梁 晴 它下酒,我夹起一块凑近嘴边,用牙齿从香而紧实的鱼肉里,褪出小梳子一样的完整鱼刺,然后,一块带鱼就下满满一碗米饭。楼下的上海杂技团团长与我们合用一间厨房,其宁波籍岳母最爱做带鱼,素颜的带鱼蒸出来,银白色的鱼身,密集的酒香将带鱼的鲜味放大到整幢小楼——带鱼的品性就是这么夸张! 前不久看到一篇文章,讲到上海某作家在一家旧书店淘到一本1959年版的《带鱼食谱》,薄薄一册,索价200元,他也忍痛买了。因为硬把一条带鱼捣鼓出64道菜肴的“带鱼宴”,颇能体现当时餐饮界“放卫星”的奇葩精神,而从其粗劣的纸质看,即将到来的苦日子已初见端倪。 亲历过那段历史的作家说,果不其然,不久菜市场里出售的计划带鱼就只有一指宽了。上海人将这种带鱼戏称为“裤带带鱼”,他们对待艰难困苦的幽默态度,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有一次带闺蜜们去海边吃海鲜,我们谈笑得热闹,旁边的东道主也没闲着,不断夹走我小碟里的带鱼,换上西施舌、大虾、满黄海蟹,我依然频频投箸厚墩墩的大块带鱼! 举目望去,闺蜜们也各自把海边人认为最寻常的带鱼,夹在珍馐菜品之上,美滋滋地饕餮。 置身于珍奇海味间,却只识带鱼滋味,皆因为在我们的记忆里,海鲜的所有诠释就是带鱼!儿时的陋街巷里,一旦飘散起葱姜加黄酒的烧带鱼香味,那就几乎代表了过大年的一切醇厚与丰美。带鱼的香味之所以比肉的香味、比鸡汤的香味还要香,当然是因为物以稀为贵。 我们是内陆,我们不靠海,我们吃带鱼得凭票;在有票的情况下,还要排很长很长的队;排队的过程中,我们穿着不合脚的父母的旧胶鞋,会渗进带着冰碴和鱼腥的脏泥浆,我们脚趾头会被野兽咬着一样疼! 我不知道如今的这些珍奇海鲜当时去了哪里。从懂事以来,我们只认识窄窄的、化了冻可能自行断成几截、或者烂到无法清洗的“下脚”带鱼。 但无论怎样,煎烧出来的带鱼,其香味都无与伦比。 我记得我排队买到过年的带鱼,用稻草拦腰拴住拎回家,洗干净晾起来,等候母亲回来烹制。那时候的大人不知为何年三十了仍迟迟不下班,晾干的带鱼渐渐长“锈”,化冻后断裂的地方摇摇欲坠,我忧心如焚。 我曾斗胆代替母亲烹制带鱼,带鱼段下了锅粘在锅底,好不容易翻过来,全部散成泥——“泥”里支岔起细密的鱼刺。面对这锅烂糟糟的一年才能享用一次的美肴,我束手无策。 儿时的我喜欢上海,上海的海产品比南京丰富,带鱼也远比南京的漂亮。我外婆擅长用花椒盐腌过的带鱼干炸,外公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