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就想说一声爱他,当着他的面我就是说不出来。还是古人说的好啊:剪不断,理还乱,是爷俩。 [徐州]王民 机。而我,托他的福,也当了回火车司机的儿子。每一次我和小伙伴们在门口玩耍,远远看到老王下班回家,一身洗得发白的劳动布工作服,手里拿着铮亮的检查锤,我都会“嗷”地一声跑过去,拉着老王的手往家走,拿傲娇的眼神看小伙伴。 没想到老王后来不当火车司机了,当干部了。我很不高兴。再往后,我越看老王越不顺眼,竟然不留平头,改留分头了;一双铁骨铮铮的大手竟然在家写起春联了;竟然替我妈修起自行车了。不过老王揍我的风格倒一如既往地彪悍。 不管他承不承认,老王这几年是真老了,越来越依赖家人。去年端午节,老王是在我家过的。吃完午饭,我带他到书房午休。打开空调,又怕他着凉,给他盖了条毛巾被。过了好一会儿,我听见动静,就推门看,老王满头汗,问我,你空调打低点吧,有点热。我看看遥控器,敢情调的是制热。 写到这儿我发现,好像写得太乱。其实我就想说一声爱他,当着他的面我就是说不出来。还是古人说的好啊:剪不断,理还乱,是爷俩。 老王今年七十四,身子骨很硬朗。每天早上穿戴整齐出门,上身是号称六百元,其实是儿子打三折买的“七匹狼”丝绵黑恤衫,下面穿着孙子“退役”下来的休闲裤。在小区门口喝碗豆腐脑,吃一只小酥饼。然后乘坐五十五路公交车斜穿城市,赶往云龙公园,参加老年舞会。若遇上有人让座,必坚拒之,让人看他紧握扶手的手臂,筋骨交错的,还真有点铮铮硬汉的意思。众人皆点赞。 我很佩服老王,可从来没当面对他说过。因为我是他儿子。你知道的,在咱们这儿,有个说法叫严父慈母。当爹的和当儿子的,交流起来总是有点费劲。年轻时叛逆,儿子和爹简直是天敌。要么冷战,要么是爆发,爹把儿子削一顿完事。我小时候老觉得,要不是我妈,我早被老王打死了。其实我妈也打我,不过每次打完,都会烙张糖饼哄哄我。弄得人家心很乱,嘴一馋就想挨顿揍。 老王十五岁那一年,就从乡下跑到县城的建筑队当小工。由于有点文化,又能吃苦,很快干上了技术工种。小小年纪就能养活乡下寡居的母亲,资助在外上学的姐姐。现在提起来老王还是一脸骄傲:“我十五岁每月就拿到四十六元了,都快赶上县长了。”至于晚上睡在稻草堆上,冬天就着开水吃干粮,一双手每天砌墙贴瓦弄得伤痕累累,他不提,似乎他那时不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已经是身强力壮的硬汉。 老王一辈子话不多。可人老了,变得爱回忆,爱唠叨。我一开始不大习惯,每次回家,和他说不上三句话,就得问:我妈呢?要是我妈不在家,简直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坐下来,爷俩各点一支烟,他说,我听。谁知听多了,慢慢就上瘾了。开始有意识地引他说些过去的事,说说他的村庄,他的父亲母亲,他的童年玩伴…… 记得小时候,有一部老电影,叫《火车司机的儿子》。男孩子都爱看,都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驾驶着汽笛嘹亮、炉火熊熊的火车,把成为火车司机当做自己的理想。没错,那时老王就是这样的火车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