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邱晓燕

  说着他撩开衣服，给我们看他身上的伤痕：两道伤疤一长一短，蜈蚣一般。

  “35床，准备好马上备皮！”一声清脆的喊叫刚落音，小护士便燕子般轻灵的飞到了隔壁，留下我，一脸惊愕凝固在半空中。寻思了半天，我都没明白这“备皮”到底是个啥意思。

  “嗨，这就是给你清洁皮肤，做好手术前的准备呗！”答话的是37床的，一个满头银发，干瘦且斯文的老人，白净的脸上架着副眼镜，典型的知识分子相。床位紧张，我们这间女病房就住进了他这么个男性，中间一条帘子做分水岭。老人精通医学，自打前天住进医院，就没少给我们上课：术前要做哪些检查，全麻和局麻有哪些特点，材料是国产的好还是进口的好，头头是道。据老人说，他原是这家医院的医生，后来改行管理医疗设备。只是没想到，辛辛苦苦进来的那些医疗器械，这些年很多竟被自己体验了一遍！

  老人很健谈也很热心，见我们有“手术恐惧”症，就宽慰我们：“用不着担心，在这医院里，没有比这更小的手术啦！”说着他撩开衣服，给我们看他身上的伤痕：两道伤疤一长一短，蜈蚣一般。长的那条他说是前年开食道癌留下的，短的那条则是去年底心脏病手术的痕迹。听得我毛骨悚然。可那么惊天动地的事，到了老人那里却“也无风雨也无晴”，仿佛在说伤风感冒的小恙一般。那一脸的平静，应该是久经历练后才会有的淡定吧！

  病房的白天是熙熙攘攘的。前来探视的人络绎不绝，老人的亲属不算多。一个是他的老伴，瘦瘦小小的。还有两个是他的女儿，大的叫方方，小的叫圆圆，都是40出头的年纪。方方来的时候是静静的，默默地帮老人打水，沏茶、洗东西。而圆圆来的时候则是喧闹的。只要那“得得”高跟鞋踩出的欢快旋律在楼梯口响起，“是圆圆来了！”老人脸上的皱纹就跟着一道道舒展开来。圆圆一来不是撒娇，就是佯装恼怒的呵斥老父亲。老人则陪着笑，眯着眼很受用的样子。方方和圆圆每次来都是形单影只的。老人说，她们都是“丁克”，会享受呢，欧洲十几个国家都玩遍了。“等她们老了没人照顾，那是她们的事，我可管不了！”老人的口气豁达中又隐隐的透着一丝担忧。

  我们三个病人本来定好同一天手术的，老人先进的手术室，可不大功夫又被推回来了，说是血液检查中一项指标不理想，要调理几天。本想安慰一下老人，可他并没沮丧，还笑称这是“刀下留人”了。就在我和36床被推出病房时，身后还响着他的叮咛：“小手术，半个小时就出来了，没什么好紧张的噢！”初次上阵的恐惧心理，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化解了。

  三天后，到了我和36床出院的日子，老人还躺在病床上打点滴，暂时不能手术。他抬起干瘦的胳膊和我们告别，脸上笑容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