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我在丝瓜的阔叶下，发现了几朵硕大的金百合花。走近了看，竟然是成熟的苦瓜炸裂而成。

  [南京]韦斯琴

  初夏时节，妹妹从菜场带回来一棵苦瓜的嫩苗，母亲便随手将它栽到丝瓜架下。

  那日，风清，走过丝瓜架下，猛然闻到一阵奇香，似柚子花的甜香，又有茉莉花的清芬，好舒爽……于是停住脚步，细寻，在硕大的丝瓜花下，开着两朵小小的同为粉黄色的苦瓜花，靠近了闻，奇香就是从这里飘散出来的！那棵小苦瓜苗可真顽强，居然开花了。

  与丝瓜相比，苦瓜的叶片和花朵显得很娇小，她在丝瓜与黄瓜的阔叶间小心地攀援，花开得越来越多，香飘满架。因为花香，蜂蝶都被她吸引了。到了盛夏时节，小苦瓜已挂得满架，而丝瓜和黄瓜已被她架空。我们每天清炒苦瓜、凉拌苦瓜、苦瓜炖排骨汤，母亲甚至将苦瓜切片，晾干，留着沏茶……如此消耗，苦瓜仍在架上生生不息，仿佛取之不尽，我们只能任其生长了……

  成熟的苦瓜，外皮渐渐变为橙红色，特别艳丽。母亲摘下两条成熟的苦瓜剖开取籽，她的籽被绵软的瑰红色外衣包裹着，让人想及奶油蛋糕。而七八粒红宝石般的苦瓜籽，静静地躺在瓜瓤里，像一则美丽的童话。我用舌头舔了一下她红色的外衣，好甜！

  那一瞬间，我觉得苦瓜已具备了人的性灵，苦的是外表，甜软在心底。尤其看到她那样精心地含孕种子，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然而，更大的感动是，几天之后，我在丝瓜的阔叶下，发现了几朵硕大的金百合花，走近了看，竟然是成熟的苦瓜炸裂而成。

  她橙红色的外皮，因为有天然的沟状纹理，可以从中部最饱满处裂开翻卷成一朵五瓣的“百合花”，裸露出她可爱而甜蜜的种子，于是鸟儿迅速将种子抢食一空。那些被鸟儿吞食的种子，因为有绵软的外衣保护着，在鸟的消化道里可以完整地被封存，之后将以鸟粪的形式被鸟儿撒播到周边地带，待来年的初夏，那些籽儿将发芽，攀援，开花，结果。

  当她将自己炸成一朵火花时，那优雅的卷曲里裹着她全部的爱与希望……这应该是植物的母性！我的心底油然生出一份敬意。而这棵小苦瓜由卑微到强大的生存法则，也给了我许多人生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