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寄 不知哪位先祖,将这个当口定下一个馒头节,让村里有了一个节日,一场定期有约的亲情活动。 [南京]潘国本 事,全是她料理。我好像只是来造气氛的,表哥带着,一刻儿已到了竹园,马上加入了那个捉蜻蜓、捕知了的队伍。更甜人的还有穿村走巷的小商小贩,他们的响亮吆喝,和当当铜锣的帮腔都有。货担里,吃货顺应地方风味,玩货讨好村童心理。镇江香醋、丹阳黄酒、大众香烟,一应俱全。豆腐、千张挑在肩上,香瓜、海带躺在三轮车上。竹制的哨子,吊在嘴上边走边吹;杨木拖鞋,举在手里招摇过村。一个流动的“小镇”,流过每家每户,流进男人女人的心头。 这天中午,村里最大的那块稻场,一圈长凳,早已摆定,一笼笼热气氤氲的大馒头,如白净小生登台,如胖和尚打坐,如美人巧言令色,每户一笼,排放在凳上。一个主持,调控放炮仗、供土地、祈丰年。更有亲友在旁,自然,馒头会成了一场比赛哪家手段高明、哪些笼馒头美白的娱乐。那年的馒头会头签,被我同学小宝家拔得,他家的馒头,大如海碗,光亮如镜,馒之头,更有翠叶巧花点缀。我看见,小宝他妈一脸光荣,忙不迭跟边上婶子介绍她的用心,小宝他爸,咧大了嘴,端进端出,一路称道“好兆,好兆!” 最后一拨进村吃馒头的,是我爸他们。他们是主要客人,也是农家主要劳力,都在田头忙过一阵,快到进餐的时候,才会动身。我到村口接老爸,见他草鞋不穿了,换了布鞋。膀子不光了,披着蓝衫。笠帽也不戴了,改举阳伞。王村的馒头会,连外客也不会怠慢。这个时候,甜白酒已坐在酒盅边上,老叶秋茶也沏上了,时鲜面筋,红烧鳝段,清炒南瓜头,凉拌黄瓜,粉墨登场。最后的客人一到,立马开桌,馒头会一个转身,演变为一家一户的亲朋喜聚。 每年立秋那天,离我们村一条田埂的王村,都要举办交秋馒头会。这一天家家蒸馒头,户户邀亲友。这个季节,水田农活,基本就绪,地头旱谷,也成气候,如果还来场秋雨帮衬一把,水稻不用灌溉,旱地不用浇水,那真是老天难得放给村民的一段休闲假。不知哪位先祖,将这个当口定下一个馒头节,让村里有了一个节日,一场定期有约的亲情活动。 天蒙蒙亮,每家的女主人,开始忙了发馒头蒸馒头。男人呢,一双脚已经踩在浸泡了半缸麸皮的大缸里了,那是磨馒头面粉时,过筛后的下脚料,他得把缸中物踩了粘乎乎的,然后一捧一捧逐次放进淘箕,沉入另一只水缸,淘洗出其中精华——面筋,这是中午少不了的一道佳肴。接下来还有黄鳝要杀,那是三天前,在稻田里布设的捕鳝笼子里,收罗来的。那时的农村,日子都过得紧绷绷的,酒水应该有,也是家酿糯米酒,不凶,很甜,既是做馒头的酵母来源,也是营造饭桌热闹的道具。“种田种得全,只要买点盐”,乡亲们都照办了。 首批进村的客人是老嬷嬷,和她手里的小孙孙。奶奶和我,就是这样的嬷嬷和孙孙。奶奶是来给姑姑做帮手的,她一进门,活计就连在手上,屋里填空补缺的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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