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张雪芳

  这钱会是谁的呢？我努力回想着，保安？水果店老板？

  小区门口的保安室里，小陈一改往日的阳光，苦着个脸，艰涩地向我描述早上发生的那一幕：事情发生得那么突然，真的，我想都没想，就上去扶她了……听到这里，我基本能猜出个大概，小陈扶了摔倒的老人，然后被冤枉是他撞的。

  小陈紧锁着眉头：大姐，我真的没撞那个老太，不信，你问保安大叔，当时他也在现场。我连忙说，我当然信你的。保安在一旁也说，是的，就在菜场不远的地方，有许多人看到的，路边那个水果店老板也看到了。可老太的儿子太不讲理，我们谁说都不听，硬是说小陈撞的。

  我说，那叫警察呀，你们都可以作证。小陈说，是报案了，问题是……小陈没有说下去，眼睛无助地瞄了一眼保安。保安干咳了一下，轻叹一声说，作证？水果店老板第一个跑出来作证，老太的儿子就指着他发出警告了，狠狠地说，小子，你是不是不想在这里卖水果了？那水果店老板硬是把半句话吞了回去。

  我无语了。那水果店老板我是见过的，看着也是个强悍的人，这样的人都害怕了，何况是这个保安呢！我知道这个保安收物业费的时候是时常被人家骂出来的，这样的人，怎么敢出面？

  小陈的事一下子传遍了小区，有同情的，有嘲笑的，也有怀疑的。不过，只要认识小陈的人，都会无条件地相信他，为他打不平。小陈是外地人，跟朋友合租住在我们这一栋楼里，我们都知道他是个热心、善良的年轻人。

  听说，那个老太先前也是说不是小陈撞的，想是后来惧怕了儿子吧。我知道那个老太就住在前面那栋楼里，一个人，很少有人去看她。有一次，我遇到了那位老太，她显得更加孤僻了，躲闪着人走，低垂着头。

  一周后，小陈告诉我，因为找不到有力的证据，最后通过协商他还是赔偿了二

  千块钱。二千块对在小公司上班的小陈来说也是大半个月的收入了，他每月还要寄大部分的钱回老家呢。

  又过了几天，小陈找到我，开心地说，那个老太偷偷把钱还给我了呢，就放在我窗口的书桌上。你给我的钱就还你了，谢谢你。说着，他把一个信封递给我。我问小陈，你怎么确定是老太给你的？他说，当然是老太，其实她一开始就说不是我撞的。

  然而，当老太小心翼翼出现在我眼前时，我着实呆了下。她看了看四周，偷偷把一叠钱交到我手里，说，我实在没脸见那个年轻人，昨天他跑来跟我说谢谢的时候我真想找个地洞来钻。老太舔了舔干枯的嘴唇，接着说，其实我早想还给他钱的，可是，可是谢谢你帮我这么做了。我说不是我。老太迷糊了，但还是坚持留下了钱。

  这钱会是谁的呢？我努力回想着，保安？水果店老板？我把钱给了小陈，小陈问我是谁给的？我想了想，说，有良心的人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