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克年 我一直以为,中国传统的书画艺术应该是让人内心能沉静下来的,因为沉静才会有深刻与内省,因为沉静才会有修为与纯粹,但现实是,书画已然让很多人的内心都沸腾起来,当然,俗世攘攘,关乎者也无可厚非,而真正能静观自得的便是实在珍贵与难得,因而也是愈加的可敬;因为,这至少需要两个非常重要的基础条件:一是自己满足的物质条件,生活无虞,无须为一日三餐而劳顿,正如清人恽寿平在《南田画跋》中道:“寂寞无可奈何之境,最宜入想,亟宜着笔。所谓天际真人,非碌碌尘埃泥滓中人,所可与言也。”二是自甘淡泊的内心,超然物外,便自有深心寄托处,否则,便难免随波逐流之想;在我接触的众多所谓的艺术家中,真正能淡然者当是屈指可数,王岚可称其中不多的一位优秀女书法家。在与王岚不多的接触和她的作品中,我们能欣赏到一种从容与精致的书写,感受到笔墨安然地从其内心深处流露出别样的纯粹与优雅。 作为南艺科班出身的王岚,深受黄惇老师多年的教诲,也曾得到李敦甫、瓦翁等老先生的点拨,加上自己的聪慧与苦练,其手头的书写功夫自然了得,所以,在很多年前,她的作品即多次参加全国的重大展览,成为那个时期极为耀眼的优秀女书家,这种优秀,当然有经得起分析的实力。王岚的书法,路子宽,底子厚,笔性好,在书法的创作上是属于全能型的,四体兼长,而且不是简单意义上的涉略,每一种书体都有着上好的表现,这是一种抱负,更是一种能力,毕竟,每一种书体之间既有内在的联系,却又有着各自的体系,想要博涉,当非易事,当然,对于像她这样的人来说,却又简单易行,毕竟,天赋有时更加显出优势,在她的笔下,我以为就有一种常人难及的抓形的能力,这是非常可贵的东西。我以为,最能代表她当下书写最好状态的当是小楷与行草书,这恰恰是最能体现书家的功夫与才情的。她的楷书,初师魏晋韵致和唐人法度,后又于文征明与倪云林之小字处着力尤多,这后两个人,文长寿,及至八十多岁仍然能一丝不苟作小楷;倪洁癖,故笔下不见杂沓与俗尘,我没有问过她喜欢这两家书法的原因,但我相信,选帖是讲究眼缘的,这里可能会有着许多暗合与期待。所以,她的小楷便汲取了两家的优长于笔下,结字停匀端庄,点画细腻精致中又有着一种活泼与生动,既结实有力,又不急不躁,无论是片纸短札,还是连篇长文,都能澄心静气,优游自在,令人叹服;同时,她作行草书常常放笔直书,纵横捭阖,无滞无碍,神采奕奕,唐人王僧虔在《笔意赞》中说:“书之妙道,神采为上,形质次之,兼之者方可绍于古人。” 王岚的行草书,取法既古,点画到位,笔力强盛,故每每所作,都能一气呵成,无论高堂大轴还是长幅横卷,擒纵自若,既有着男性书家的洒脱与豪放,也有着女性书家惯有的细腻与理性,可谓蕴藉有味,至为难得。清人董乐闲在《养素居画学钩深》中道:“笔不可穷,眼不可穷,耳不可穷,腹不可穷。笔无运转曰笔穷,眼不扩充曰眼穷,耳闻浅近曰耳穷,腹无酝酿曰腹穷。以是四穷,心无专主,手无把握,焉能入门。博览多闻,功深学粹,庶几到古人地位。”在王岚的笔下,我们能读到一种专注与聪慧、一种淡然与通透,这正是她心手双畅、指挥如意的自信。实际上,我们对一个书家的批评与判断,当要放眼将来,综合多种因素立体考察,无论是历史还是当下,有的书家的真正水平与他的实际社会影响力未必完全一致,当然,这是很多因素造成的。我以为,如果把王岚放在当代书法大的格局下观照,虽然她一直保持着惯有的低调,其才情实力已然超越侪辈。 王岚在声名鹊起时却又渐渐淡出书坛,与书法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状态,只是与几个要好的闺中好友偶尔交流。毕竟,作为一位母亲、妻子和女儿,同时,她还有自己的工作,而且,她又一直非常敬业本职工作,虽然她的低调让人们对她的书法还没有更多的认识与了解,甚至,我以为书法只是她寻常生活的一种消遣与寄托,尤如传统女性对待女红的态度,她对书法的热爱,或许只是生命中一个不可或缺的寄托,她爱书法,但却无需用书法来作为一种博取名利的工具,但却又有一种令人赞叹而义无反顾的深情! 王岚对书法至情至性,深心可见,为人低调而不乏真诚,这是一种修为,也是一种境界! (陈克年,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江苏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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