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白玛曲真

  父亲就是这样，总是为别人着想，最后为了不给自己的儿女增加麻烦，永远留在了眉山，再一次开始了他无休无止的灵魂的漂泊。

  亲拼尽最后一口气，说了一句违背自己一生心愿的话“留在眉山”！从此父亲一直昏迷，直到高举右手，指着故乡的方向，永远离开了我们。

  父亲有自己热爱的故乡，父亲的故乡在遥远凉山以西距云南一湖之隔的盐源县。父亲的祖先是青海游牧过来的藏民，所以我们也是盐源的孩子，一直都把盐源当着自己的故乡。因为父亲参加工作的原因，我们随父亲漂泊到哪里，哪里就是我们的故乡。我常把出生的地方——甘洛田坝镇启明乡当我的故乡，但是祖辈生长在那的人都说我们是外地人。我们陪父亲回了盐源故乡，可故乡人都把我们当成是外地来的客人。我们的一生就如浮萍一样漂浮，感觉是没有根的草，蔓延在异地他乡陌生的黄土地上，和父亲一样默默地工作，快乐地生活，繁衍自己的后代。

  我很羡慕那些有故乡的人，他们有祖辈几代的亲戚，有很多的亲戚家可以走动串门，他们家里一有婚丧嫁娶，就会有一大堆人来热火朝天地帮忙，当他们百年归山后，也会心安理得葬在自己的祖坟山，随时随地可以看见自己的亲人来奠祭他们。

  父亲生前常常说起故乡的儿时伙伴，说起自己的父母亲、哥哥、姐姐，说起童年趣事，总是开心得如小孩子一样，并且还教我们的孩子唱故乡的山歌，说故乡的快板，家里总是洋溢着欢快的气氛。父亲一直都很开朗幽默，走一方就有一方的朋友。父亲心地善良，是人家说的王菩萨。父亲很同情弱势群体，常常救济不认识的乞丐，精神病患者等等。小时候我家里年年都要收留孤儿、流浪汉、孤寡老人等，那些病了的人，父亲还要送他们去治疗，等身体好了就送他们回家。所以，我们周围邻居常常笑称我们家是收留站。我们很小就习惯了家里的陌生来客，有时饭桌上突然多一个穿着邋遢甚至流鼻涕同桌吃饭的人那也是习以为常的事。父亲是早期中央民族学院的毕业生,会治疗淋巴结核病，一生治疗上千人，大多都是免费治疗，有家庭贫穷的甚至父亲还买药、买车票送他们回家。有人说我父亲太善良了，帮助别人苦了自己。我父亲总是说，人家有难处，救人也是积德行善，自己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父亲就是这样，总是为别人着想，最后为了不给自己的儿女增加麻烦，永远留在了眉山，再一次开始了他无休无止的灵魂的漂泊。

  如今，父亲离开我们两年多了，我常常梦见父亲站在我出生的山头远远眺望故乡的云朵，吹着悠扬的笛子，深情地思念故乡的亲人。有时也会看见父亲忙忙碌碌的身影，醒来却是冷寂的夜晚，不觉黯然泪下。我渴望能常常看见我慈爱的父亲出现在我的梦里，虽然是虚幻的，虽然不能说话，我想能远远看见父亲的身影，我也心满意足了！

  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故乡；故乡不可见兮，永不能忘。

  我常常默默吟诵于右任老先生这首肝肠寸断的诗篇，也常常想起父亲临终前向着故乡高高举起的右手。

  父亲长眠在风景优美的四川眉山龙椅山公墓“人文纪念园”。父亲临走时，我们当着老家那边的堂哥、表哥等亲人问了父亲，回藏乡还是留眉山？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