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州]东 篱

  蓬溪是楠溪江中游的一个古村落，谢灵运后人聚居之地。谢灵运乃中国山水诗的开山鼻祖，制作过登山鞋“谢公屐”的，狂放如李白亦对其推崇备至，说“吾人咏歌，独惭康乐”（康乐即谢灵运）。因了这层关系，便去了。

  去蓬溪并不方便，只能坐车到邻近的东皋村，再步行，又过碇步——即置于清溪之上、相隔不远、露出水面的石块，一步一石计211块方形卵石，如一串长长的省略号。脚踩碇步，听溪水潺潺溅起雪白浪花，激出哗哗水声，看溪上麻鸭悠游戏水，农妇村姑在溪边洗菜浣衣，不远处青山如黛，面前则是淳朴古村，村边有一飘逸路亭，如此质朴小村，真好。

  进村是不收费的，年轻人外出打工去了，老人与孩子也不多，间或看到两头牛在圈里吃草，“哞——”一声打破村里的寂寞。几百年历史的明清老屋歪斜在金色阳光下，有些已非常破旧，也无人问津，由着它败去。那些灰暗苍老的旧式民居，当初也曾风光与辉煌的，但在时间的尘埃里，早过了它们的盛年，好像与世隔绝一般，老得豁了牙甚至断胳膊少腿，一阵大风、一场雨水便会訇然坍塌，也没几人在意。

  好在，村里还有些令人眼前一亮的建筑，如精致的“近云山舍”。清代风格的青砖院落，砖雕门楼，嵌有“近云山舍”四字匾额，落款居然是南宋大儒朱熹，门上楹联“忠孝治家远，诗书处世长”则传达出浓郁的书卷气息，走进去，三组逼真精巧的镂空花墙，嵌了众多的花卉、虫鱼、人物，吉祥图案。见我们在那里稀罕得大呼小叫，院里的一位老者小声地嘟囔，“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天天看，都看厌了！”我不好多嘴，毕竟他们是主人，我们不过是过客，心里却不由得涌起一阵酸涩，说不清是为他们的祖先，还是为他们的现在。

  到底是民风淳朴的古村，随意走进任何一个院子，主人总是笑脸相迎，端出自采的山茶，虽是粗枝大叶，倒也齿颊留香。听他们说，村里还有条状元街，说是出过状元的，却不姓谢。找过去，只看到蛮石老巷里有座南宋古宅，石砌高台，飞檐门楼，亦已颓圯得厉害，时光漫漶后依稀可认出门前楹联：帝德乾坤大，皇恩雨露深。只是在悠远的时光后，状元的后人竟然连这等荣耀也任它朽坏，实在让人唏嘘。

  走在未被保护的蓬溪村，有种行在空心村的感觉。门前冷落，无人问津，剩下的是寂寥和苍凉。然而，一旦开发了，又是怎样一种赶庙会般的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