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孔祥东

  中国画起源于装饰使用，中国书法收藏始于对文字内容及书写的把玩，也附带有中国画的装饰功能。随着装饰材料的多元，以及文化传承的破坏，书画作为墙上的装饰物已经远离了绝大多数家庭。当今人们重新看上书画，多数人都是冲着财富去的，前代书画在艺术品市场的表现，使许多人希望拥有这一财富，复制奇迹。大量经营艺术品的人和机构，推销产品时鼓吹的都是当下投资、未来获益。与推销保险一样，把回报说得那么确定且丰厚，而他们自己却并不购买自己的产品，像多数画家自己不买画，只喜欢豪车和豪宅一样。

  大家都知道某个行当能赚大钱，说明这个行当的大钱已经被别人赚去了，这是经济学的一般规律，不然普天下的人就很容易复制赚钱机会，都一样有钱。一种产品成为普遍需求要么是大宗物资，要么是虚假的泡沫。大宗物资的盈利模式在于数量大和微利，如果书画作品的装饰功能还在，印制年画就是这样获利。艺术品从古到今都是奢侈品，说什么走进千家万户，除非像彩电、冰箱、洗衣机，成为生活必需，而当今雨后春笋般成长起来的书画家，一批批的书画作品被人买回家，多数都放在柜子里，当着凭证、期权一样保管，只是一个概念，不是生活所必需。据说，西方画画的人在日益减少，与我们一样，装饰需求多元了是共同的，西方人买普通的画乃是着眼于当下的使用，没有人把低端的画买下来指望未来增值。我在想，中国这么多字画，而且还在几何级的不断增加存量，当下未见使用，未来能有什么用呢？试想把你一件莫名其妙的心爱之物，传给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情景？隔代的隔膜，他们一定不理解这东西的意义，更别想增值卖给其他人家的孩子了！

  艺术品市场的财富效应产生于生活财富匮乏时，不是生活必需的奢侈品被价值低估，随着生活富裕，购买艺术品的人数增加，使供求关系改变而价值回归。冲着再涨价概念去的购买者增多，就会产生预期增值效应，进而出现价值高估和泡沫。当今艺术品市场总体已处于这样的新阶段，未来高价艺术品永远是小众收藏所追逐的少数大家作品，许多过去时代的小名头书画作品却没有当代书画值钱，这都是活生生的现实。任何一个时代除了主流风尚以外，也必有传统习俗的传承者，所以任何时代都会有小众对字画的需求，他们自有他们同时代的作品可供选择，或继续追捧已经高价的大名家。没有人会喜欢带着逝去的人印迹的旧货，除非这些旧物能引领未来风骚，跃入大名家行列，可能吗？

  我常常劝买字画的人：你买的字画首先得保证让自己赏心悦目，买回家至少能挂在客厅、书房、卧室，或随便什么地方。对花大钱买字画的人：所买的画起码要能够足以向人显摆，使内行感到稀奇、羡慕、惊叹。这毋庸讳言，全世界购买艺术品的人有26%是为了炫富，中国正好高出一倍。我还对买高档字画的人说，检验你所买是否值当，假如你有不时之需，藏品要能保证可作抵押，或能打折变现。假若买的是天价，缺钱时地价都卖不出，那就是被推销了。那些赏心悦目的字画或许也会博得未来人的欣赏，值钱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消费过。中国画的创作也只有重回它的本质，才能有健康的未来，才有可能产生新的传世作品。

  孔祥东（南京） 作家、收藏家。江苏省作协书画联谊会副秘书长，江苏省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