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路来森

  我想，没有一种树会像石榴那样，平凡而又招人欢喜了，因了它的叶，更因了它的花、果。

  进入五月，石榴把一春的力量都尽情地释放了出来。那叶，绿得透，绿得亮；是一种堆积的绿，一种流淌的绿，满树繁枝，恣意盎然。那花，则是一种燃烧的红，一种热烈的红；红得娇，红得艳，红得媚。

  若单就一朵榴花看，它六瓣炸裂，殷红的花瓣纷然探出，恰似一灵然而立的佳人。其姿，轻盈，其态，俏丽。月下清赏，朦胧中深含一份蕴藉；清辉下，独占一种风韵。王荆公就极赏这“一花独秀”的境界。《诗话总龟》记载：“荆公作相，苑中有石榴一丛，枝叶甚茂，止发一花，题诗云‘浓绿万枝红一点，动人春色不须多。’”

  不过更多的人，还是欣赏石榴繁花满枝的景象。明朝徐渭就曾写诗盛赞：“石榴花发街欲焚，蟠枝屈朵皆崩云；千家万户买不尽，胜将儿女染红群。”极尽夸张之能事，渲染那榴花满街的景象。试想，那一朵朵盛开的榴花，绽放枝头，昂然挺立，娇娇艳艳，喧喧闹闹，明亮而又热烈。远望去，满树清丽，明艳照人，真真是“五月榴花照眼明”啊。

  红花还需绿叶配。我觉得这种花叶映衬的情景，石榴是最好的诠释。远远望去，盛开的石榴花，缤纷于绿叶之中，犹如绿色的海洋上，摇曳的灯盏。绿的更绿，红的更红，色彩的鲜明对比，扩张着各自生命的力量，让人感受到一种涨裂着的饱满生机。

  北方人家，大多在自己的庭院中栽一两棵石榴树。而在我的家乡，人们总会把石榴树栽在堂屋的南窗之下的。一般是左右各栽一棵，右边一棵一定要比左边一棵大一些。我想，最初人们的栽种，大概就是图个“多子多孙”的吉利。而事实上，却是为自己的庭院增添了一种亮丽的风景。

  石榴，花开五月，正是一年里最明媚的季节。庭院中的那一树或两树榴花，也就红艳艳地明媚了整个庭院。暖风和煦，明艳在空气中流淌，滋润着、清洗着人们的心灵。榴花的灿烂也招来了许多鸟儿。群鸟和鸣，欢欣雀跃，使得庭院注满了灵动和生机。

  石榴花开，也正是北方麦熟的季节。

  北方的人家，在这个季节里要“过夏麦”，要祭祖、祭天地，告慰先人、天地神灵小麦丰收的情况。

  行祭这一天，祭品摆好了，人们往往还会特别地从院中的石榴树上，采摘下新开的石榴花，插在祭品上。于是，祭品上也跳跃出一簇簇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