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木铃

  每到高考季，临毕业的学子总是被强加一些危言耸听的名词。我觉得最为让人绝望的莫过于“独木桥”这个词了，更杀人的句子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你想想那场景。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的同学唐小吉还是目标端正，理想定得死死的，除了北大，哪儿也不去。虽说考大学是过独木桥，可是桥那边是一座百花园，各种大学是百花齐放好不好。为什么非要把一道多项选择题做成单项选择题？太让自己为难了。唐小吉说，那谁说过，不想做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可是，中国的好高校多了去了，不是只有北大啊。唐小吉又说，坚持到底才是胜利。

  唐小吉的高考成绩离北大不是一般二般的远，比他分数高一头的我，也只够上本地院校。唐爸爸让我劝阻唐小吉的疯狂。他多方式尝试过，失败了，于是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带几个同学一起去劝唐小吉，那天的言下之意全部是，唐小吉，走这边，才对路。但是结果就是上面那样。

  我只能告诉唐爸爸，唐小吉读书读傻了。唐爸爸叹了口气说，命啊！唐爸爸的爷爷是个晚清秀才，考了一辈子也没中个举人。难道说基因强大到如此地步？唐小吉对此论嗤之以鼻，说，我相信科学，人定胜天。

  第二年高考，唐小吉的成绩有进步，差北大线六十分。第三年运气好，差二十几分。第四年没发挥好，又差了很多。

  唐小吉在高考场上几经征战的工夫，转眼我们都毕业上班紧跟着就谈婚论嫁了。再见到唐爸爸，原本总是昂首挺胸的他变得低眉顺眼的。而唐小吉的身形越来越瘦削，背微微拱，眼神灰色。都说高考摧残人，唐同学经受的是翻来覆去。

  那一年暑假，唐爸爸逼着唐小吉去打工，狠心说不再负担他的学费了，要实现理想，就得自己奋斗。弱不禁风的唐小吉经人介绍做销售导购，穿梭在一群年轻鲜活的女导购员里，完全是另一种生活模式。女孩子们对这个书呆子表现出极大的关心，教他导购，同时教他品尝生活的欢畅轻快，下班一起去吃个串儿唱个K就能乐翻，简单好用。

  这群姑娘里，唐小吉最喜欢大眼睛的薇薇。她安静而腼腆，别人叽叽呱呱地嘈杂着，她却不。拿一根羊肉串递给唐小吉，大眼睛静静看着他，里面是一汪清潭。唐小吉就醉了，接过串儿，埋头苦吃，跟做功课般，心里却是掠过一阵幸福的晕眩。

  薇薇细声对唐小吉说，你既然想读书，就不该来这里。唐小吉乖乖辞职，回家继续头悬梁。看书烦了就发个嘟嘴的微信，薇薇的安慰往往只一两句，却是一副良剂。

  高考成绩再一次出来，当然离北大还很遥远。只是，唐小吉幸福地填报了平生第一次高考志愿，是薇薇亲自陪他选择的，本地院校，方便两人经常见面。唐小吉肉麻地说，我的人生就是在等薇薇的出现，陪我填志愿。

  什么叫坚持就是胜利？什么叫一条道走到黑？很难界定。我们当初都以为唐小吉的路那么窄那么窄，对待这样的唐小吉，我们选择硬掰，而薇薇走的是心。春风化雨，柳暗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