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木铃 大头十六年前初入股市的时候,豪情万丈,要给我和初出生的娃赚出一个好生活来。好生活啥样?住宽敞的房,坐敞篷的车,想想都美。 按说炒股应该有赔有赚吧,可大头的股缘浅到忽略不计。多年来实践证明,他的朋友们都是金口玉言:大头卖掉的股票赶紧买,准翻倍;大头买的股票,手里有的赶紧抛,明明涨得好好的,一下子倒栽葱就下去了。 像四十七块钱的中石油他就敢买,后来再也没上去。因为总想稀释高成本,于是不断补仓,从四十几补到十几,最后还是没熬住,割了。那段日子但凡工资卡上有数字,立刻清零,银证转账去也。直接后果是,以前他穿爱步皮鞋,后来只能穿北京布鞋,美名其曰保护动物。某天,我的亲娘跟我说私房话,大头那件皮夹克穿了有三四年了吧,总不见换,看着就寒酸,你给他买件新的。在这位善良的中国好丈母娘心目里,我就是那万恶的“妻管严”头子,把老公欺虐成“上春晚的本山大叔”了,连年就那么一套行头。 我还屈呢。他一个大男人不养家,吃穿住行全等着我的工资去开张,我没造反就算不错了。可恨后来又生出贷记卡这样的怪物,可以透支。大头因此胆儿肥了起来,布鞋开始觊觎卡洛驰的,旅游再也不跟廉价团了,和朋友吃饭敢抢单了……那些令人发指的账单啊! 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可我不能再随着他了。我坦率告诉他,我想做房奴了,想住宽敞点,不想家里来客人时总打地铺。就在大头被我说动准备再次忍痛割肉的时候,他满仓的那只股票突然就停牌了。人家停也就停了,仨月俩月的复牌后连续登楼梯涨停,他那只股票停了足足两年半没动静。我再打听房价,却已经翻一番了。房奴我是做不成了,要做也只能做个股奴的奴了。 后来股票终于复牌了,盼来了开盘的一字涨停。维持了两个钟头,突然就绿了,一绿到底。这回说什么都该卖了,他就不是赚钱的命嘛。不够新房首付,咱按揭个车好吧,寒风里不必冻得战战兢兢的。大头的脸色顿时像那K线,慢条斯理扔给我一个理由,那汽车尾气多大污染啊,PM2.5,你懂不?我不懂,可我很生气! 即使这样,大头跟好朋友吹起车来,还头头是道。买车的钱不是没有,这不全存股市了嘛。 可是那钱跟他姓了吗?一不小心就套进去了,忍不了了就割肉,割掉的那些钱颠颠儿跑别人兜里了。十六年哪,按说从小学到大学都毕业了,他却在证券界一再留级。 想想刚结婚那会儿,月工资就三百,出行全靠两只脚,唯一首饰是手表,没事时他还陪我一起散散步拉拉话,多和谐啊!如今他看股市行情比看我多,与股友交流比跟我勤。这个他是有理由的,因为我一开口就急,谁愿意搭理?可是家中有这么一位,搁谁不急? 算了,这回我不骂你了,咱换大招,温柔的——攻心战术。眼瞅着娃也大了,父母也老了,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了,咱也禁不起折腾了。你说你若就此告别股奴身份,解脱出来的生活将多么美好,要锻炼有时间了,要旅游有资金了,要散步还有美女陪着呢。 我这边话没说完,他那边电话“滴滴滴”响。他大声说,我知道牛市来了,满仓着呢。瞧他满面春风的得意劲,都说有钱难买高兴,算了,股奴咱也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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