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孔祥东 我收藏乡贤书画,入围名单是逐步扩充的,比如程璋,民国的热名头,以前他的画到处可见,落款总是新安程璋,我不知道他与扬州的关系。直到见1993版《泰兴县志》有:程璋(1869~1938),字瑶笙,祖籍安徽,其祖父避乱至泰兴,遂入籍定居于县城红袍街。幼年家道清寒,9岁被送于典当行学徒,10岁即能作画,业主爱其才,乃出资使从画师汤润之,未及两年渐有成果。 程璋山水、人物、花鸟、走兽全能,2005年书画价格第一轮暴涨后4~8尺的大幅,价格3~5万。对其总有些不理解,也不太接受。我想海派画家存世量大,总会捡到便宜,但留心了近10年,就是没有买到便宜货。追溯程璋民国时为什么走红?他曾任苏州草桥中学图画教师,叶圣陶、顾颉刚、吴湖帆、郑逸梅等都亲受其教泽。后任教常州粹化学校,上海中国公学,北京清华大学,胡适是他的学生。绘画方法上,吸收西画透视效果,写生与传统笔墨结合。晚年从北京南返,寓居上海鬻画为生。《泰兴县志》说:民国20年前后,其一幅扇面润格高达108元,时白米每担5~6元,日本人排队竞购,视为瑰宝。 对于海派画家当年被日本买家看重而价格高企的,我一直持审慎态度,包括当年红得发紫的胡公寿、任伯年、吴昌硕。胡公寿价格已回落得不像样,任伯年因为不是文人画路径,可能站得住一些,吴昌硕在1998年以前价格一直取决于日本买家。我认为日本人从绘画到欣赏习惯比我们更受董其昌的影响,沉浸于上流社会的孤芳自赏。当然程璋画价的主导因素是他的名声和地位,但是随着时代的光环和原来买家的消逝,一个画家的价格若能站得住,要么他的作品或地位很突出,要么它具备跨越时代的观赏性。我断定程璋不具备这两点,所以不愿买贵。 2014年11月朋友让看拍卖图录,遇上一幅程璋《拟宋人驯马图》立轴,绢本113×44cm,估价:1.5~2.5万。感觉不错,朋友为我2.2万元落锤买下。画拿到手,心里有些发毛,凡是隔山买牛的交易,货到眼前发现问题都是这种感觉。这是一幅有年头的旧卷轴,照理应该很柔软。但绢包首抓在手上的感觉像硬邦邦的老咸鱼,一般这种情况都是旧料新做。打开看画,确定真迹无疑,裱工也是旧的。那么包首为什么呈咸鱼状的呢? 这画原本是一幅两米多长的大屏条,天头约70cm被折成三叠,用浆糊粘上成20cm多。这种大条屏过去都是高墙大屋的大户人家挂的,落入小户人家,房子不够高,只能把长度缩短。我把这画买回来,怎么看,寓意、色调、型制都已不适合我的生活氛围,可能也不适合绝大多数现代家庭张挂。那么它存世的意义何在呢?我买来是作为一个收藏专题,或研究,或展览,或就是为了保有这一幅画,而这样的需求不可能太多,所以我现在买这幅画的价钱可能还是贵了。 不管怎么说,这幅画也是历经沧桑,到了我的手上要让它从此无忧。我找朋友给它拍了一张上自眉杆下至轴干的全身照,然后送进裱画店,不惜工本将之恢复原貌。原有长度我也没有这样的高房大屋安置它,就是为了保有收藏,这是艺术品完成实用功能后的角色转变,转变后的需求量越大,艺术家的地位越高、艺术含量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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