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张震

  齐白石的光芒主要在绘画和篆刻上，其实他在壮年和中、晚年时期也写过大量的诗作，刊印过《借山吟馆诗草》《白石诗草》《白石诗草二集》多部。齐白石的诗总体而言，别开生面，情趣盎然，独具匠心，仔细读读，也是性情诙谐，真气扑面。

  齐白石早年上过几年私塾，27岁才正式拜师学诗，此时他在家乡以画肖像为生。他拜的老师是当地名士胡沁园和陈少藩，将近10年的时间，他一直在家乡一边刻苦习画篆刻，一边研究和写作诗词。这期间他先后加入“龙山诗社”和“罗山诗社”，并以年龄最长被推为龙山诗社社长。这期间据他自己述说：夜是青灯黄卷，昼是手不离书。

  37岁时又拜在一代经学宗师、古文学家、诗人、湘潭大名士王湘绮门下，此后经王的点拨和指导，诗学上有了迅速进步，诗作也一改“童幼”面貌，逐渐提高，并在格调中渐植汉魏六朝的风骨。中年之后，又经樊樊山斧正，“七律”和“七绝”开始有了唐风宋韵。

  1920年之后，齐白石的诗逐渐被人们认识。他先是题写在画上，后来人们发现他的诗别有“景致”，和他的画相得益彰时，便有不少人把目光停在了他的诗上。久而久之，他的诗使他的画面容量成倍扩大，也使读者更加增添了想象的翅膀。比如：他画芦雁，常题：容易又秋风，年年别复逢。雁鸣休笑我，身世与君同。画老鼠偷灯油，写：昨夜床前点灯早，待我解衣来睡倒。寒门只打一钱油，那能供得老鼠饱。画头戴乌纱的“不倒翁”：乌纱白扇俨然官，不倒原来泥半团。将汝忽然来打破，通身何处有心肝。从中可以看出，他的诗就是他人生的写照，而且写作技巧已非常成熟，言志、抒情、诙谐、讽刺以及他内心世界的不屈样样皆有。

  上世纪二十年代至四十年代，是齐白石诗歌创作的成熟期和高峰期，他笔下草虫、虾米、青蛙、蝌蚪、小鸡、螃蟹、菊花、荷花、雁来红、紫藤花等等，几乎都有诗篇，而且入木三分。他画“山水孤舟”，便题：过湖渡海几时休，欲访桃源逐远游。行尽烟波三万里，能同患难只孤舟。他画“墨荷”：一花一叶扫凡胎，墨海灵光五色开。修到华严清静处，有人三世梦如来。他画雄鹰：拏空独立雪鳞鼓，风动垂枝天助舞。奇干灵根君不见，飞向天涯占高处。他画“鱼乐图”：为君骨肉暂收帆，三日乡村问社坛。难得夫君情意堪，携樽同上草堆寒。

  齐白石的诗和画一样，都质朴天真，率直浪漫，不与人同，且极富有浓郁的人情味。既有对生活的关照，又有对生命的感悟，更有对人性以及世间万物的尊重。

  中年之后，齐白石纸贵，画不再轻易送人，这时，他曾多次和家人戏言：人家一朵花是一朵花价，我应该双份，我画里含着诗价！

  齐白石一生据他自己统计，写过不下一千五百首诗，他自己说，他的诗也是翻书搜典，苦心锤炼，虽大多直抒胸臆，但也长期青灯玉案，反复经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