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王慧骐

  我是从网上知道这个上晓起村的，它在江西婺源境内。其实早几年我们曾来过这一带，去了江湾，还去了下晓起村。已经到了它的门口了，却没能再往里走。上、下晓起之间也就相距1.2公里，但不通公路，汽车无法驶入，村人们进进出出只有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古道，几百年了都这样。各地来的游人，大多玩了下晓起就打道回府，这么一来，反倒保护了上晓起，使得这个建于唐朝乾符年间的古村落，得以保留下如今鲜见的清静和古朴。

  这是一个层峦叠翠、四面环山的村庄，树龄达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古樟树和柏树就有上百株之多。接触了几个山里的人家，却发现他们全然没有那种不入尘世的闭塞和寡闻。

  我们入住的这户孙姓人家，女主人50岁上下，干着村委会的妇女主任，却还能腾出手来，兼搞一个家庭旅馆。她男人倒没见着，说是在杭州打工有十几年了，每年也就回来个两三次。房子很考究地造了四层。两个孩子都挺出息，大的是女儿，嫁到了十几里外的汪口镇上，才27岁，已有了两个娃儿。人虽嫁出去了，但时常回来给妈打个下手，招呼招呼入住的客人，洗洗床单灌灌热水什么的。有人要在家里吃饭，她会跑去不远的自留地里，扯一把青蒜，放几片腊肉，也算一个菜了。

  我见她忙里偷闲还在翻看一堆复习资料，原来早几年她已在省里一所师范学校毕了业，且考到了小学教师的资格证，但这证也只能代代课。说今年有机会招一批编制内的，网上报名的人很多，她想碰碰运气。小她两岁的弟弟，那天我们也见到了。大学读的是警察学院，现在却在搞生态农业，公司总部在北京，而种植基地就设在婺源。他去应聘被录取了，一年有三个月在北京，其余时间呆在这边的基地里忙活。小伙子长得精神，同我们有说有笑的，外面的世界一点也不陌生。

  还有一户姓洪的山里人家，是孙家女儿介绍我们过去搭伙的。说是农家菜馆，但这家主人是木匠出身，也五十多了，以前一直在外面干，这几年基本就猫在了家里。院子外面他自建了座高高的亭子，刮风下雨一点不怕，亭子里照样摆出两桌。这样一种敞开式的格局，倒是颇聚人气。

  洪木匠的儿子接了他的班，不过没在家门口干，跟人去了千里外的扬州，在一家专做工艺木门的厂里。儿子去年回来办了婚礼，媳妇今年就给老洪家生了个孙女。那几天儿子刚好回来帮厨，没呆几天说是又要走了。我们问小洪媳妇：舍得老公出去吗？她笑答：不舍得又能怎样？好在如今有了网络，每晚都可以抱着女儿同他视频一下。这小伙倒也争气，外出几年攒了笔钱，自己买了辆车。这样来去也就方便了，走高速七八个小时便能到家。

  老洪开这爿餐馆也是弄着玩玩，好些菜都不用花钱去买。像野笋、野芹、蕨菜啥的，或山上或田里，花点力气和时间就都能搞来。我们想吃份小杂鱼，头天晚上跟老洪说了，他拉张网在门前的溪里放着，第二天一早，十几条活蹦乱跳的小鱼便撞他网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