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姜琍敏

  我至今仍有些不相信自己到过安纳西，那快意驰骋，优哉游哉的三天，恍然是在梦中！

  安纳西是紧邻瑞士的法国小城。通常的欧洲游、法国游，旅行社只安排到巴黎一掠，国人基本没机会欣赏法国大貌。而安纳西向来被誉为“阿尔卑斯山最美小城”、“阿尔卑斯山阳台”或“萨瓦省的威尼斯”。又是山，又是水的，想想就知道有多美了吧？仅仅一个大山环围的安纳西湖，就足以让你流连忘返。她山、水、禽融为一体，绿莹莹或蓝幽幽的湖水清得令人疼惜。正午的阳光下，你在湖边一伸手，就有无数湖鸥飞落你身边，甚至掌中。湖周可谓移步换景，目不暇接。山坡上，森林中，大大小小、红黄蓝褐地散落着积木般的别墅，星罗棋布，美若童话。傍晚，我们从住处散步到湖边。栈桥上站着两匹马，背上是三个头戴骑士帽、凝望湖心出神的美少女。中世纪的铁制方灯连绵地亮向远方，宛在倾吐彼此的思绪。天空飘起了雪片，湖中雾气迷蒙。哦，空气中浮漾着宁谧的感伤，令人无端遐想却并不消极……

  我们得以探赏安纳西，得益于在巴黎就业的儿子小两口的安排。我们自驾穿越广阔的法兰西腹地，插到日内瓦再拐回到安纳西。而为了更深度触抚法国的民情，我们租住在安纳西的农民家中。可这是什么样的乡村呵！

  一座参天大山的脚畔，坡谷间高低散落着数十幢形态色彩各异的别墅和宽大的花园。若无那一块块错杂于房前屋后的斑斓田地、葡萄树，和邻舍家小草场上三匹好奇地注视着我们（这儿恐怕没来过一个中国人）的肥壮矮脚马，你真会将这个村子视为市郊的高档小区。

  房东家的别墅是三层的，他们提供的住处在一楼。虽只一卧一厅，却颇宽敞。长餐桌可容六人用餐。洗衣机、洗碗机、电磁炉、暖气、锅碗瓢盆甚至中国酱油都一应俱全。更可亲的是房东夫妇。次日安纳西下起雪来，他俩早早将门前通道的雪铲净，还送来几副手套和雪杖、防滑鞋给我们。一交谈方知道，法国乡村也有些类似我们的乡村，不少人都外出“打工”了。如男房东长年在伦敦一家银行工作，妻子则留守家中，每周末开一小时车到日内瓦机场，将飞来的丈夫接回……

  令我唏嘘的是，此地村镇都没因人少而凋蔽，居民也没有一点儿“乡气”或猥琐贫寒之态。他们多是衣冠楚楚，举止得体甚而儒雅，至少从外貌上我是分不出他们是“乡下人”还是巴黎人的。因为他们土地等历来私有，家家有房地产、葡萄园等恒产，或奶牛及各种作坊，其生活质量远比巴黎的工薪族要高。农耕形式也早为机械所替代，而受教育程度又普遍较高，许多东西尤其是文化、信仰和教养积淀之自然流露，农民的气质也就不俗了……

  三天倏忽而过。惜别之际，天上又飘起雪花，眼前的阿尔卑斯山脉和安纳西的山水田园，一夜之间又白了头。我依依地一唤，远处那三匹披着雪花的马儿居然向我跑了过来，喷着清亮的鼻息，定定地瞅着我。哦，可爱的马儿！可爱的安纳西！何日能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