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新建了个私人舞蹈教室，有位美丽漂亮的舞蹈老师，她身材挺拔修长，走起路来飘飘欲仙，还有个听上去充满仙气的名字，初尘。初尘第一次到访画廊，像是一个深具投资眼光的客户。初识那天的愉悦在郭小天的记忆里特别清晰，是个周五，午后阳光甚好。以至于在以后的每一次，舞蹈教室的音乐声飘进画廊的时候，伴随着初尘高一声低一声不怎么清楚的数节拍声，在郭小天听来，都犹如天籁一般。

  听惯了天籁之音的郭小天回到家里，锅碗瓢盆碰到一起还有妻子陈婉的抱怨唠叨声就都成了噪音。陈婉拎着郭小天的衣服，查阅他有没有吸烟喝酒，她让他戒烟酒，是为了下一代着想。一个孩子，他们要了六年还不得，小心翼翼却又心急如焚。

  夜色袭来，趁着窗外月光好，陈婉说，小天，今天咱们再试试吧！试，郭小天勤奋耕耘的日子又到了，因为这几天是陈婉的排卵期。那夜，刚开始还无兴致的郭小天，在听到陈婉高高低低的喘息后，就想起了初尘在舞蹈教室里数节拍的声音，于是他自动脑补，把身下的陈婉想象成了初尘，伴着初尘数拍子的声调，勇猛无比地完成了一场造人行动。

  初尘第二次来郭小天的画室，是想拜托郭小天，让他帮忙看看她丈夫早前画的那些画，能不能放在画廊里。那一次，郭小天知道了很多信息，关于初尘的。

  初尘的婚龄只有两年，丈夫经商在外地，她常年一个人在家。男人早期也是个画家，可惜为了家庭生活放弃了绘画，下海经商搞起家装设计。为了鉴赏画作，郭小天跟着初尘进了一个尘封已久的画室，见到了一个个画上的初尘，以及各式各样的荷花。初尘说，他只画荷花与我。

  看作画水平，初尘的男人和郭小天培养包装的一些青年画家倒是差得不是很多，他有自己的风格，但在光影和色彩的运用上，还是有上升空间的。初尘听了郭小天的评价并不是很赞同，因为她觉得那些画很好，只是缺少除了她以外的人赏识。

  就着一些干得满是褶皱的颜料，郭小天用水调和后，给画板换上新画纸，坐下动起画笔来。他画初尘，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初尘倒也安静，就那样坐着，喝喝茶，看看书。这样的日子初尘是熟悉的，像很久以前她和丈夫海波谈恋爱的时候。当郭小天叹息一声，放下画笔，初尘合上书本走到画板前，看到的是另一个自己，有一双想要诉说的眼睛。灯光柔和，不论是真实的，还是画上的，初尘美得更有仙气了。

  一个女人过日子总是不那么轻松容易。郭小天对初尘的照顾更甚从前，那些画也如她所愿地挂在了他的画廊里。初尘成了郭小天画廊里的常客，没有课的时候，她就爱往那儿跑。

  一次微醉之后，在郭小天的画室，初尘敞开了她的心扉。她特别羡慕郭小天能坚持自己的热爱，做自己喜欢的事。初尘的丈夫海波却一点都不听劝，执意背景离乡搞商业。初尘对物质要求从来不高，喜欢过安逸又有追求的生活，不喜欢处心积虑地钻营生意，成天算计着赚了几笔，又赔了多少。初尘把想法说给海波几次，海波却说她头发长见识短，指望着画画赚钱太难了，但迂回一下，赚了钱以后再搞创作也还是一样的。有什么意义呢？初尘说。她自己一个人守着屋子，即使丈夫每月回家一次，寄来许多钱，也填不满她空了的心。

  那天，各自倾诉过苦闷之后的郭小天和初尘水乳交融了，久已平静的郭小天获得了空前的满足。初尘跟郭小天幻想中的不一样，更加的柔软，也更加的风情万种，让人欲罢不能。郭小天脑中一直盘旋着四个字：飘飘欲仙。在身体无限舒展的时候，郭小天说：我娶了你吧。初尘听得一惊，她从来没想过离开现在死水一样的婚姻。郭小天能看出初尘后悔了，正是这悔意才更让郭小天觉得初尘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人，而是值得珍惜的。

  在陈婉又一次排卵期，拉着正在作画的郭小天进卧房造人的时候，郭小天感到极度厌烦。任陈婉如何的热力四射，郭小天就是坚挺不起来。软软的身体激怒了陈婉，她抱怨着郭小天连要孩子这么大的事都不上心，怀疑他在外面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烦躁中的郭小天没法安然睡去，辗转又辗转，他起身穿衣离开了家，在画廊里安营扎寨。三天后回家，他给了陈婉一份自己已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陈婉当然不同意，六年啊，你说离就离？真想离？除非我死了，或者你死了。她坚决的“不同意”刚出口，郭小天一个转身，又离家了。

  怎么才能离得快？郭小天反复几轮斟酌，无奈之下他在法庭上改口了。除了与妻子生活不和谐，沟通困难，还有最主要的原因，是郭小天出轨了。

  再和初尘见面时，即将恢复单身的郭小天一身轻松，脸上全是藏也藏不住的快意。见初尘也很高兴，郭小天顺其自然地说出了他正办理离婚的事儿。还有，郭小天说离婚后要娶她，非她不娶。但是，让郭小天想都想不到的是，他非但没讨得佳人的欢心，初尘还因此变了脸色。不管他抓着初尘的手有多紧，初尘都一把甩开将他推得远远的。初尘坦白承认了自己对现有生活感到些许不满，却从未想过要离开丈夫。

  郭小天问：难道画室里的以身相许都是她逢场作戏？初尘说，她只是恍惚之间误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丈夫。晴天霹雳一样的郭小天愣在原地动弹不得，只听初尘低声下气地求他，替她保守他们的秘密，她不想平静的生活被打扰。可是，来不及了。法庭上郭小天把婚外情人的姓名、地址和职业说得一字不漏。

  是在画廊，郭小天听到了妻子自杀的消息。离婚手续还没办，陈婉还是郭小天名义上的妻。郭小天一直以为他们是早就没有了感情的，陈婉的死却让他有失去亲人般的悲痛欲绝。恍惚间，郭小天觉得陈婉和初尘的命运有那么几分相像。初尘不喜欢过经营算计浮浮沉沉的生活，陈婉其实也是。当初，郭小天也是想放下画笔经商，是陈婉劝住了他，还帮他出谋划策开画廊，她说这样可以画画赚钱两方面兼顾。可如今，妻子死了，生意惨淡，婚姻爱情事业的多重打击，让郭小天觉得自己不仅是个loser，还是个十足的刽子手。再说后悔的话都为时已晚，这之后郭小天最常做的事就是用画笔画出陈婉的画像，铺在地上看，看得困倦了，郭小天就躺在画纸上，那感觉就像，睡在妻子怀里一样。

  馨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