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位文艺评论工作者而言,应邀撰文是对自我的一种认可,理应感到莫大的荣幸,但惯于自由言说的我,每每此时总会有所顾虑:违心的言论不仅掣肘我本不娴熟的文字,更是对坚守文艺批评原则的妥协。与郭传良相交业已多年,我的批评视野早该进入其书法领域,但缘于对其艺术上升空间的一种热望,我一直真切关注而从未妄加品评。直至今日赏其近作,感慨兴奋之余,写下由衷言论,不求抵达书家心灵深处,且去感知其墨海烟岚与书生意气。 书法是我国独有的人文景观,随着时代的发展,中国传统文化正迎来又一个繁荣发展的大好形势,并日渐走向大众乃至世界。 “芝兰生于幽谷,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以窘困而变节。”作为军旅书法家,郭传良恪守传统文化精神,推崇梅竹风骨气节,紧随时代审美趋向,远离各种诱惑,艰难跋涉在自己的艺术之路上。 书家的品行与思想反映到作品中,从而形成独特的艺术风格。郭传良出生于安徽广德,先后服役于江苏徐州和南京这两座历史文化名城,大行德广的故乡热土培植了他的艺术梦想,钟灵毓秀的皖江碧水滋养了他的艺术生命,或许是浸染了小桥流水的灵气,抑或是继承了大汉雄风的霸气,谦逊与桀骜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辩证而统一地存附于其体内,形成了他个人儒雅的性格、作品遒劲的风骨。在作品的章法布局上,他极讲究空间的营造,在线条、墨色、节奏等变化中形成疏密相间的对立与统一,务求以气相映带、以情相顾盼、以意出神势,该张扬处笔走龙蛇,把飞扬才思化作翻腾墨浪;该收敛时惜墨如金,把古风今韵留作一抹飞白,于点画之间书写灵性,用黑白两色彰显雅意。 俄国文豪列夫·托尔斯泰说过,艺术不是技术,它是艺术家体验了的情感的传达。郭传良是一位兼修人性美德与艺术品格的文人,在书法创作上,他坚持“师心、师古人、师造化”的原则,承续五千年华夏文化命脉,孜孜以求追随大师、临摹经典,向着书法艺术新的标高不懈攀爬。临摹范本的选择,不仅仅体现一个人的趣味和偏好,更能折射其历史视野与文化关怀。他早年以唐楷奠基,经过一段时间的探索实践之后,他感到行草这种书体更便于通过笔墨变化表达美感、抒发性情,由此主攻“二王”,下窥唐宋元明。一卷《兰亭序》他百读不厌、临摹不辍,于熟读中悟其真意,在练习中学其绝技。“外师造化,中得心源”。为赋予作品丰厚内涵,他兼习汉魏碑版,将《中岳嵩高灵庙碑》《石门颂》诸碑奉为圭皋,悉心参悟线条点画之苍遒、结体布局之古拙,并力求将碑之气融入帖之韵,使得作品更加雄浑高古、逸气纵横。 “清心地以消俗虑,善读书以明理境,却早誉以几远到,亲风雅以正体裁”,郭传良把这四句话奉为学书“求格之高”的四道,始终保持难得的清醒,坚持在学与思、知与行的统一中,沉淀阅历、丰富学识、提升修养,做到书品与人品相辅相成,书艺与人格相得益彰。与一些人格背离书品、精神矮于艺术的书法家不同的是,他能够在物质主义和消费主义大潮中不见风使舵、沽名钓誉,用率真性情抵御生存的异化、思想的萎缩。为正文字风骨、添作品雅韵,他在习书之余兼修音律、诗词,不断提高自身内在文化修为,以增加作品的文人胸襟、文学质感,达到书法美和诗意美相融合的境界。若能坚持这样的艺术追求,相信不久的将来,其留在宣纸上的记忆自然蔚为大观。 小有名气之后,求字的人也多了起来,郭传良不以清高姿态婉言拒辞,也不降低艺术标准敷衍了事。为了完成一幅作品,他一晚上可以练习数十遍,但自己不满意的作品从不轻易送人,逐渐成为一个“欠账的书法家”。想来于他也是一种鞭策激励,惟有笔耕墨耘,写得芭蕉万叶枯,直到青丝变华发…… (文艺评论家/李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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