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一座城市的理由

  若是一年前，你问苏冉为什么喜欢上海。她会矫情地说，林东阳在这里，我能不喜欢么？可后来失恋的那段日子，苏冉无数次想要离开。当她真要打包收拾行李时，却发现自己压根就舍不得，舍不得长短里弄，舍不得这座城市繁花似锦的夜。有时，苏冉会刻意留到十点从公司大楼出来，然后慢悠悠走到公车站，搭末班车回家。入夜后的淮海路，褪去白天里的喧嚣与奢华，能够让她触摸到内心的柔软。

  失恋之前，苏冉遭遇过一场桃花运。那个叫程昱的男人从会议簿上找到她的联系方式，上来第一句话是，苏小姐，请问你有男朋友么？这种搭讪法绝对不是苏冉中意的那一款。想了半天，她也想不起来开会的时候，自己旁边坐着这么一个男人。尽管程昱在电话里将自己的长相和身高描述得具体又具体，甚至还加了微信给苏冉发来一张近照，她还是抱歉地表示没有印象。知道苏冉名花有主后，程昱略带失望地说：“成，那你先谈着，我来排个队。回头等你失恋了，我也好有个优先录取权。”苏冉被他逗乐了。

  转身也就将这人忘得一干二净，她有林东阳，其他人都没办法入眼。可苏冉没想到，程昱一语中的，她果真一个月之后就猝不及防地失恋了。苏冉在朋友圈发了一条动态：从此萧郎是路人。不到一分钟，程昱的电话进来，第一句话是：“美女，我排在第一个吗？”苏冉那会儿心里满是忧伤，不愿与程昱多聊。

  单手开车的男人很帅

  2012年，苏冉跟随林东阳来了上海。这一年，她大学毕业，找工作四处碰壁。回小城看望父母时，在咖啡馆的转角邂逅上海男人林东阳。适逢国庆节，林东阳独自开了七小时的车来到小城，随意拍他眼中的美景。林东阳用三言两语介绍完自己，然后他在苏冉的眼睛里看到了惊喜。23岁的苏冉，美得像是一幅画，更确切地说，苏冉的眉眼里有他初恋的影子。当然，林东阳没有告诉苏冉这些。32岁的男人，早就懂得如何又快又准地俘虏一颗少女的心。有些话点到为止，反而立竿见影。回上海的时候，苏冉怯怯地问林东阳：“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回上海？”爱情是场博弈，谁先开口谁就输了。林东阳自然明白这样的道理，他只需回答“好”，而没必要让自己开始就处于下风。

  苏冉用了一晚上的时间说服父母，她要奔赴上海去寻找她的事业。当然，她没说出口的是，她遇见了爱情。小城到上海，600公里的路程，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让爱情升温。抵达上海时，林东阳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牵着苏冉。小城姑娘苏冉觉得，那样的林东阳很帅很有范。后来的事实证明，32岁的林东阳是个完美恋人。他不是特别惹眼也不是特别有钱，但这有什么关系？他对她温柔体贴，帮她租房子，陪她找工作，他像她的人生导师，引领着她翻开人生新篇章。

  认识林东阳之前，苏冉一直不喜欢这座城市的步履匆忙。可因为林东阳，这座城一下子就变得可爱起来。

  眼角眉梢只是场误会

  2013年夏天，苏冉和林东阳开始谈婚论嫁。婚事定在十月，拍完婚纱照，苏冉独自回了一趟小城。等她欢欢喜喜回来准备做个漂亮新娘的时候，林东阳万分愧疚又万分肯定地告诉苏冉，他深爱的初恋，回头找他了。听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他之所以将她视若珍宝，只因她身上有他初恋的影子。主角一回来，她就得退场。王菲唱得真是好，眼角眉梢，原来只不过是误会一场。

  2014年夏天，林东阳在微博上给苏冉发私信。他问她，最近好么？苏冉反问他，你好么？林东阳回复私信的速度有些慢，仿佛若有所思。隔了五分钟，苏冉看到一句话：我和她分手了，理由好像和第一次分手一样。苏冉还没想好怎么回他，屏幕上林东阳那头显示“正在输入”：我突然有些后悔没跟你结婚。苏冉，那段有你在的日子，我很快乐。所以我想知道，现在的我，还有机会么？苏冉迟疑了半天，打出来的句子反复寻思着措辞，终究没有发出只言片语。

  林东阳说起“快乐”这个词的时候，她突然想起程昱。这一年，这个叫程昱的男人，频繁地出入她的世界，带给她很多清清浅浅不易觉察的温暖和快乐。失恋之后的很长一段日子，苏冉加班，去图书馆看书，上培训班，生活紧凑一点，她就不那么容易想起林东阳留下来的伤。她和程昱的第二次见面，是在图书馆。那天苏冉在阅览室里翻着杂志，一抬头对面的男生冲她笑成了一朵花。等苏冉终于将他和照片对上的时候，程昱压低声音得意地说：“终于被我找到了。”

  那时他们在微信上已经聊了近三个月，苏冉不愿见他，也不肯透露自己的行踪，只说自己偶尔会去图书馆看书。然后程昱每个周末都去图书馆守株待兔。

  心里的某个地方被点亮

  从2013年到2014年之间，程昱很认真地表白过一次。那天两人从田子坊出来，已是黄昏时分。路灯下的苏冉，让程昱情不自禁地想要拥她入怀。他看着她，语气诚恳地说：苏冉，我现在排上号了吗？你知道的，我喜欢你。苏冉呆呆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后来说出来的是“对不起”。她想起《秋天的童话》里，钟楚红知道周润发的心意后，在信里跟好友袒露心声：跟他在一起，我一点拘束都没有，但有一种男人，和他在一起很快乐，但是和他一辈子却……那长长的省略号，也是苏冉心底的迟疑。她不否认自己的快乐，只是和林东阳比起来，程昱总缺少一些让自己心甘情愿的理由。

  在这之后，程昱识趣地不再言爱。他收敛起眼神里的爱意，做了她贴心的蓝颜。这样的相处模式，反而让彼此轻松。苏冉以为自己会一直和程昱以这样的模式相处下去。可是林东阳的回头，却让她突然从爱情死角里醒悟过来，心里的某个地方瞬间被点亮。

  她在微信上文艺地发了席慕蓉的一首旧诗：我们去看烟火好吗/去看那/繁花之中如何再生繁花/梦境之上如何再生梦境。刚发送成功，就收到程昱点“赞”的提示。这一年，她的任何动态，他都是最忠实的“点赞党”。苏冉给他发了条微信：脑残粉，晚上陪我去外滩看夜景好吗？

  原来不是非要一见钟情才算爱得荡气回肠，和一个人在一起很快乐，才是好爱情。程昱这样的男人，也挺好。苏冉决定让他牵起自己的手，一起看尽上海繁花似锦的夜。 猪小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