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杨央

    位于一音路的这家咖啡店，不加装饰的橙红色水泥墙，四散的彩色小沙发稍显凌乱地摆放在玻璃幕墙下，温暖的东巴纸灯四散着淡淡的黄。店门两侧的陈列架上，挂着一些待寄的明信片，写着不同的人留给恋人，也或许是昔日恋人的文字。

    就是这间咖啡店，据说收售形形色色的爱情故事。

    门口风铃“叮铃铃”地一阵响。门被推开，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走了进来，找了个靠近街角落地窗的位置坐下。店员热情地招呼他，问他介不介意聊聊自己的故事。

    他没有犹豫，“对，想把我的故事说出来我才来的。不过能不能先问问，你们这儿的老板是男的还是女的？我女朋友很久以前说想开的咖啡店跟你们这间的风格有点像啊。”

    “是男老板啦。”

    “是么。”

    他说，和女朋友谈了三年的恋爱，五年以前，两个人已经在筹划婚礼的事情。两人一起选定了婚纱，一起写好了婚礼请帖，一起拟订好了婚后的蜜月计划。但在结婚之前的一个月，准新娘在骑电动车下班的路上，跌进了工地旁的深坑里，腿部重伤，脑袋也磕在坑缘上，不省人事。

    店员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却也并没有打断，只是望着客人平静而落寞的双眼。

    总之医生的结论是，他的新娘只是暂时脱离生命危险，右腿残疾将是肯定的。能不能醒来、会不会失忆，都只能等新娘睁开眼睛才知道。

    说到这里，男子的眼睛里似乎还有希望的光亮。

    他每天晚上下了班，都会去医院陪她说话。她一直喜欢风信子，他就在她的床头放上一株，希望风信子的淡淡气味能唤醒她。直到一个月以后，她终于醒了。她没办法开口说话，也做不出一个完整连贯的动作。但是他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她记得他，但是心中充满矛盾与痛苦的风暴。

    有一天，他下班晚了些，等到他赶去医院，发现医院的病床已经空掉。他又赶去她父母家，也是人去楼空。不见她的这几年，他一直尝试寻找，也一直没有放弃。他多么希望能偶然在路上碰到她，了解她当时的想法，即使只是说说话，哪怕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和孩子。

    “我的故事就是这样，”男人挤出一丝笑意，“这杯咖啡不错。只是不知何时能再见到她。”

    傍晚的小城下起了淅沥的小雨，无声地落在小店门前葳蕤的风信子叶片上。咖啡店门口的风铃响了起来，店员迎了出去，“张叔，段姐，回来啦。”“嗯。”男老板一边微笑回应着，一边搀着右腿有些跛的妻子慢慢走进来。

    雨一直在下，但今晚的雨并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