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陈韬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虎刺梅是一种“极不友好”的植物。说它“不友好”还言轻了,说它张牙舞爪、凶神恶煞都不过分。你瞧,它无论在多么贫瘠的土地上都能长出一副铮铮铁骨,一身尖刺让飞禽走兽都敬而远之,叶簇中偶尔绽出的小红花连蝴蝶都不屑问津。闽南人常在房前屋后栽两株虎刺梅以辟邪,大概是因为它实在长得过于“正义凛然”吧。 我家阳台上也栽了两株虎刺梅,十几年来从没有修剪和换土,仍然能在夏季报以几朵零星红花。但长长的老枝失去了匀称,有气无力地挂在防盗网上,像极了一根根长满疙瘩、枯瘦嶙峋的麻绳。只有末端长着稀疏的叶子,迎着阳光微微翘起,螳臂当车地阻挡着下垂的大趋势。 今年夏天,虎刺梅比往年多开了几簇。不经意间,忽然看见虎刺梅的枝条微微晃动。定睛一看,我讶异了良久——是蜂鸟!那蜂鸟轻盈地扑闪着翅膀,灵动地悬浮在空中,尖尖的喙轻轻探入那一小簇盛开的红花中,久久不肯作罢。如此沉醉,似乎准备喝个酩酊大醉。我好奇而又不敢作声,默默看着蜂鸟扑着羽翼从这簇跳跃到那簇,从这枝飞舞到那枝。它的小脚轻轻摇动着棘刺遍布的枝梢,摇动着日光下枝梢的疏影,白色的瓷砖上花影和鸟影交相辉映,似乎正在放映着一碟默片。这一刻,我感到虎刺梅的欢乐,那或许是一种知音零落,今又重逢的浓浓喜悦。 我想到了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如果虎刺梅是杀手,冷酷绝情,用一身尖刺与世界远远地保持着距离,那么,蜂鸟或许就是那个倔强的小姑娘,不费力地拨开重重芒刺,直抵他内心深处,触摸着他心房的冰凉与温暖。原来不管多么冷冽尖锐的人,他的心中也会有一个柔软的部分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