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雷雨 当年,我在中原一小镇上读书时,特别钟爱屠格涅夫的《猎人笔记》。之所以喜欢这本书,并不是因为他对沙俄地主的深刻揭露,而是他笔下猎人们的洒脱飘逸行踪不定,他们行猎在山林草原间,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令人艳慕不已。而屠格涅夫对俄罗斯风土景物出神入化的描画,更是令人拍案叫绝。 《猎人笔记》俄文版出版于1852年,时年屠格涅夫34岁。这本书的出版,既为他带来了极大声誉,也使他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因有人举报,他的书不仅被查禁,审读该书的图书审查官被撤职,而他本人则被流放。如此大动干戈,被认为是书中刻画的一系列地主形象“带有侮辱性”。 实际上,《猎人笔记》中除了展现俄罗斯农民丰富的内心世界外,也展现了俄罗斯地主淳朴乐天的一面。书中还以细腻传神的笔触反映了俄罗斯女性的温婉动人心底澄明,如《白净草原》与《歌手》,简直令人百读不厌,还有《幽会》更是美不胜收,堪称绝品。而屠格涅夫对《猎人笔记》也是相当的自信,他曾经这样夫子自道:“我觉得它将是我给俄罗斯文学宝库的一点贡献”。 在《猎人笔记》的最后一篇《树林和草原》,屠格涅夫倾诉着自己对俄罗斯的款款眷恋:“读者对于我的笔记也许已经感到厌倦了”,但“纵然你并不生来就是猎人,但“你总是爱好自然和自由的,因此你也就不能不羡慕我们猎人”,那就“请听我讲吧”。屠格涅夫如绘画大师一般,截取了春夏秋冬四季的不同时节出猎的种种场景,如一副风情万种的风景画展现在我们面前,屠格涅夫如同在空中翱翔的鸿雁俯瞰自己的国家,看似普通凡常的草木山水,在他笔下都是那样令人牵挂。 我当时看到的《猎人笔记》是丰子恺在1954年根据俄文翻译,在1979年重新出版的。丰子恺之女丰一吟有一“译本序”,其中托尔斯泰的话深深打动了我。托翁说屠格涅夫的风景描写,是他的拿手本领,以致在他之后,没有人敢再下手碰大自然这样的对象了,他“两三笔一勾,大自然就发出芬芳的气息”。 如今,坊间也有黄裳所译的《猎人日记》流传。仅就篇章题目而言,丰译“县城的医生”、“白净草原”、“两地主”,到了黄译这里变成了“地方医生”、“白静草原”和“两位乡下绅士”,至于丰子恺译本与黄裳译本,到底哪个本子更为接近“信达雅”,也只能是见仁见智了。但不管丰译还是黄译,都是名家手笔,都为《猎人笔记》的传播做出了贡献,他们,都应该算是屠格涅夫的中国知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