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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小说家,叶兆言以《一九三七年的爱情》、《马文的战争》、《一号命令》等小说蜚声文坛。而在随笔集《陈年旧事》中,叶兆言趣谈中国近现代文坛名士轶闻,在文字背后尽显大师风范与时代沧桑。 《陈年旧事》以简洁、朴实的笔法,勾勒了48位中国近现代著名的人物形象。叶兆言如数家珍般讲述了胡适、林语堂、蔡元培、徐志摩、马寅初、竺可桢等大师的老掌故、老段子。他们生活于20世纪中国文化转型之期,可谓新中有旧,旧中有新。邃密的旧学与深沉的新学,一炉共冶,孕育了可圈可点的风度、风骨。他们的故事,他们的言语,道出了一代名士不为人知的真情怀,更能折射出那个时代的文化风貌,读来别有一番味道。 叶兆言视野开阔,既问历史魂归何处,又涉现实关怀,时时杂以个人见解、感慨。他认为真正老资格学过矿物的,是鲁迅,还有后来的马寅初。除了李四光最终修成正果,其他人都半路改行,鲁迅成了文学家,马寅初成了经济学家。因此结论也简单,人生一世,学什么专业不重要,干什么才重要,干成了什么更重要。在叶兆言看来,五四后那一代留学生,有贪多嚼不烂的毛病,所谓志存高远,有时就是好高骛远。譬如徐志摩,刚出国学的是银行,但很快改了主意,去英国追随哲学家罗素,结识作家高尔斯·华绥。读后,给人深刻启示。 叶兆言不经意间敲出了诸多历史盲点,对那一代人的温情与敬意跃然纸上。胡适说自己的思想觉悟,最受启发的是留学时观看体育比赛,观众忘情投入的狂呼,让他突然意识到身心大解放的美妙,从此性格大变,开始积极向上,变得热情开朗。是名士自风流,黄侃期末考试懒得改卷子,校方要分数,他便给所有学生都八十分。 叶兆言的品人文字,文风舒缓平和,正统当中带点幽默,端庄而不沉重。这里的幽默不是搞笑、滑稽,是一种心态,一种能化压抑或激愤为微风拂面的心态。如在《陈三立:虎子无犬父》中,他说在中国历史上,诗人注定没什么政治地位,作为诗坛领袖,散原老人陈三立更像是一个文学小圈子里的人物,好在有个争气又传奇的儿子,你可能不认识他爹,但你不会不知道陈寅恪。读来不禁令人莞尔。 对这些风流人物,人们至今仍津津有味地回眸其背影,恐主要源自他们的固守与放弃,他们的社会责任与人文精神,堪称醇厚的心灵鸡汤,对时人精神世界的拓展大有裨益。如蔡元培的辞职书最见性格,袁世凯挽留他,他说我不是为你辞职,而是为四亿中国人。他不当北大校长的理由,是屁大的事都要向上汇报。“我是个痛恶官僚的人,能甘心仰这些官僚的鼻息么?”当然不能。这足以表明蔡元培特立独行的一面,令人生出无限感慨。 叶兆言是见过世面的,祖父叶圣陶是五四新文学时期的重要作家,伯父叶至善、姑母叶至美、父亲叶至诚,都是文坛中人。叶兆言自幼受家风熏染,耳闻的是文坛掌故,目睹的是硕学通儒,自是有资格来细说“陈年旧事”,因为书中人物多是祖父或父辈的旧识,是茶前饭后时常提及的人物。叶兆言在这样一种氛围里长大,从这种见闻中得来的认识,当然比我们一般读者得自书中的印象更为精准。 张光茫 |